赵太太也真是够拼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求宁慈意退款。

宁慈意看着重伤卧床的女人，顿时有种自己就是个无良奸商的错觉。

为了摆脱这种不好的感觉，她点了头。

“你疯了！这个订单我们早就和工厂结算了各项费用，现在我们自己都在苟延残喘，哪儿还拿得出两百万来给她？”岑佳气得去按护士铃。

宁慈意拦住她：“你做什么？”

岑佳抚着胸口，做出垂死挣扎的样子：“我感觉自己要吐血了，让她们先准备着急救，快，快，快……我不行了……”

说着逼真地翻了个白眼。

宁慈意：“……”

“我讲真的，如果苦肉计对你这么有用，我也给你演一个，保证比她逼真！”岑佳愤怒地指着赵太太。

赵太太又是一波热泪涌出。

“别哭了……”宁慈意也想无语地翻个白眼，“我可以给你退钱，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坚定地要退款？”

赵太太没说话。

宁慈意定定看着她：“佳佳说你这是一早计划好的，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骗戴。但我觉得不是，如果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你根本就不会来定制，而会去买成品，算着时间去买，算着时间赴宴，戴完就退，更方便协商退钱，完全不必撕破脸弄到眼下这个地步。”

赵太太抬头，惊讶地看着宁慈意。半晌，又垂下头去，难堪地说：“我老公当时在国外，他是回家以后才发现我先斩后奏的，他不同意……你也看到了他生气起来的样子。”

宁慈意轻笑一声：“赵太太，我已经首先给了你最大的让步，哪怕我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我却看不到你一丝半点的坦诚，你不值得我的让步。”

宁慈意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即使你急切地想要弄清楚背后是谁在唆使鼓动，你也不用下这么大的血本啊。”孟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宁慈意无意识地踢了踢脚下石子，花园里的腊梅花开了，香气袭人，她深吸一口气：“她就是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到是谁。退她钱，只是因为她的婚姻迟早要完蛋，但她要完蛋是她的事，绝对不能牵扯上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以我的项链为借口，方便她一辈子甩锅给别人。”

“两百万，换从今往后一个清清净净，值了。”宁慈意望天。

孟辛轻笑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你……”宁慈意忽然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会怀疑他们是受人鼓动的？”

“因为我对他们没有偏见啊。”孟辛故作高深一笑。

宁慈意：“……”

“你一听岑佳说他们是暴发户，他们小气吝啬，就先入为主地给他们上门生事找好了理由。但是，小气吝啬和不要脸之间完全是两回事。一个小气吝啬的人也可以富有，但完全不要脸的人却绝对不能。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地因为舍不得花钱，就这样上门打人，那就是不要脸。但赵先生既然能有今天的身家，那至少说明他不会是一个完全不要脸的人，他肯定也会有他坚守的体面，至少是表面上的，才能收获今天的财富地位。所以，今天这样的恶意举动背后一定有别的原因。”孟辛笑睨着她。

宁慈意恍然大悟，不由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可惜他的眼睛深如古潭，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看什么？”

“忽然很希望你早点恢复记忆。”

孟辛忍俊不禁：“就算我恢复记忆立刻还你钱，你也凑不够两百万。”

“……”会心一击，宁慈意掩面，“我只是忽然很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什么人才可以像你一样成精。”

孟辛：“……”

他可以当做是夸奖吗？

岑佳没一会儿找来，说：“想通了，要见你呢。”

宁慈意点点头，抬步朝病房走去。

岑佳一把拉住她：“如果被你知道了是谁干的好事，你会让他赔钱吗？”

“当然。”宁慈意想也不想地点头。

岑佳立刻转悲为喜，分分钟在心里谢天谢地。

“宁小姐，你猜得没错，确实有别的原因。其实我老公也很喜欢你设计的这条项链，他那天还欢欢喜喜地亲自替我戴上，带着我出门赴宴。”

“谁家的宴？”宁慈意问。

“昭市，宁家。”赵太太靠在病床上，说起宁家，眼中艳羡不已。

“那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本来是看不上我们这种人的，是我老公托了好几个中间人才拿到请柬。那天是宁太太五十大寿，政商名流荟聚，连本城的陆向尧和他太太汤苡蕙都亲自去了，我还因为你设计的这条项链，得到了陆太太的青睐，主动和我交谈，我老公因此也和陆向尧搭上了话，高兴得不得了。”

“我那时心里真的是感激你的，宁小姐，我也是懂得感恩的人，所以但凡有人来问我设计师，我都毫不保留地给他们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本来一切都是很好很和谐的，没想到最后……”赵太太说到这里，忽然退缩，没声了。

“最后，宁太太亲自找到你和赵先生，告诉你们被骗了，对不对？”宁慈意淡淡地接上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