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青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发丝散乱垂着，弓着腰身体逼近，一只膝盖跪在床上。眼睛里晃动着的掠夺感直白又热烈。只不过一点一点靠近的动作,还是留给他足够多的拒绝机会。

只要沈燃青说一个字,动一下，陆原野都会起开来。

——但这不是没有嘛。

陆原野嘴角一翘俯下身，张开手臂看着要结结实实搂过来,但实际上落到沈燃青身上的力度却又很轻。

沈燃青：“你？”

陆原野声音都带着热，笑意贴在耳边，“我怎么了？”

没有给他一丁点不舒服的束缚感,只有与初夏雨夜截然不同的热烈慢慢侵染。不驯的少年难得的温柔，像是不可分割的水,没什么力量地紧紧环绕他。

沈燃青没有很轻松，反而觉得有些累,忽然有些想卸力了。

他微闭上眼低下头,额头抵着少年的肩膀。

被雪冻僵的人遇到明亮的火,大概总是忍不住再靠近一点。

陆原野肌肉都控制不住一僵。

沈燃青被一硌，“怎么了？”

陆原野：“你怎么靠过来了！”

沈燃青似乎连睁眼都懒得,但还是抬起眼看看他，道歉,“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啊……”陆原野眉一拧，咕哝。

有点受宠若惊,又很担心。他扶着沈燃青的肩膀低头看来看去。

被雷电照亮的夜空骤然亮起,房间都被照亮，巨大的声响隔着窗户也有些震撼。

陆原野抬头看去，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影闪过。他一震，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退几步，把木质椅子撞得发出响声。

沈燃青问，“你真怕雷？”

陆原野：“怎么可能，谁怕那个？”

“那是什么？”

陆原野挠挠头发，不说话了。

他想说“我走了”，避免沈燃青看到更多尴尬情景发生。但他往门口看了看，怎么也憋不出来。

房间只有床头的亮光，到门口已经一丝光线都没有，黑黢黢的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他嘴唇张合好一会儿，回过头，说，“我能不能……”

沈燃青坐在床上看着他。

微微的暖光把他的侧脸勾出金色，漂亮的桃花眼也点着光。

陆原野眸光微闪，犹豫着闭上嘴。

算了。

“怎么了？”

陆原野郁闷，说，“我先回去了？”

沈燃青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了。他道，“好的。”

陆原野大步往外走，挺拔的背影带起风，气势汹汹。

沈燃青：“……”

不太理解他回个房间，为什么有这样的一副上阵杀敌的气势。

他低头，拿起被陆原野放到一旁的书。

回忆起刚刚在书上看到的那句话……

——“人类永远都不会按照纯粹理性的教诲采取行动。”

沈燃青又想起了梅川。

这个十分狠辣、雷厉风行的老大爷，对他的教导也遵循自己的行事。

“没有人能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你这颗心要是软下去，最后被摧毁的就是你了！”

“恨不得你是机器人，不必我来说，天生就有钢铁的心肺……”

想到这些的时候，沈燃青都仿佛听到他哑着嗓子或苦心教导，或撕心裂肺的声音。

沈燃青打开书。

清晰的记忆足以让他精确地找到第几页，第几行。

沈燃青反复看着这句话。再往后看，

“孤立的个人拥有掌握自身反射作用的能力，而一个群体缺少这种能力。”①

他眼帘微低。

陆原野在门口踱步，还没有走。

沈燃青一分神，就听到了他犹豫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