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倒也没有打断唐僧，身体倚在墙上，半点站姿都没有，就这样挑着眉头看着他。

等到唐僧念完了一段经文后，他才慢悠悠开口。

“师傅，你这是作甚？”

“自然是超度这白蛇。方才为师念着念着这白蛇就化作一坨烂泥，差点让为师以为念化了它。”

唐僧告罪一声。

“不过为师转念一想，肯定是你这泼猴前去一棒打死了它，虽然作恶多端，但是超度还是得超度。”

他拨动着手上的佛珠，准备再念一段经文。

悟空想到那大蛇丸为了长生不老，直接夺舍了别人的生命，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算是犯下了大忌，但也同时开发了许多划时代的忍术，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强烈精神倒是让人高看他一眼。

他又有些好奇唐僧对长生不老的想法，便问：“师傅，如果你是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普通人，你愿意为了长生不老付出些什么呢？”

唐僧疑惑：“贫僧本来就是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普通人啊？”

悟空懒得和他扯这些：“你就说你愿意付出些什么。”

唐僧更加疑惑：“贫僧为什么要为长生不老付出代价？”

悟空挑了挑眉头：“你是不想付出代价？你觉得这是应该的？还是说你不想长生不老？”

唐僧拨着佛珠，闭着眼睛念叨：“贫僧想要的不过是普渡众生，长生不老与我何干？”

悟空又说：“师傅你若不长生不老，又如何普渡众生？”

唐僧慢慢睁开眼：“悟空，普渡众生只是贫僧的目标，并非一定要完成它。假若贫僧在普渡众生的过程中死去，那也是一件惋惜的事情。但是为了普渡众生去长生不老，就和我的想法相差甚远了。”

悟空：“可是师傅，长生不老后普渡众生，岂不美哉？”

唐僧用纯黑的眼睛看着倚在墙上的悟空：“此言差矣，要达到长生不老这个目标对贫僧来说颇为艰难，但普渡众生这件事，对贫僧来说，却是只要去做，就多增加了一份可能性。”

“悟空，你这出门一趟，是钻了什么牛角尖，不妨说出来，让为师开导一下？”

悟空又说：“师傅，若是有一个人的目标是长生不老呢？”

唐僧：“若他正在努力达成这个目标，对他来说，岂不是件好事？”

悟空：“那若是这个人为了长生去伤害他人呢？”

唐僧不假思索：“那这便是坏事了。”

“悟空，这么简单的事，你来问我作甚？莫非有人给你下了套，扰乱了你的心境不成？”

悟空顿时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哼哼唧唧地说：“只不过有些好奇师傅对长生不老的想法而已。”

唐僧笑了笑，慈祥地看着这泼猴：“悟空，记住，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思虑过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泼猴不爽地“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烦人。”

“顺便告诉你，不用超度了，这丑蛇没死。”

悟空站直了身体，勾起了嘴角，扳回了一城，笑得像个赢了一局五子棋的小屁孩。

唐僧大惊：这泼猴竟然眼睁睁地看我给一坨泥土念经也不阻止！学坏了！

悟空笑嘻嘻：跟师傅学的。

“悟空，把桌上的泥放到外面的庭院里吧。”

唐僧叹了一口气，拿这个坏心眼的小妖精（指悟空）没有办法。

突然。

悟空走向表情有些茫然的唐僧，带着嬉笑的表情。

他弯腰凑过去，湛蓝色的虹膜包裹的黑色瞳孔慢慢扩散。

居高临下。

悟空看着近在咫尺的唐僧。

“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