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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谁念笼目歌(1 / 2)

作品:《屑老板无惨不做人

杉田苜畏畏缩缩地挪到了和修宅的门口。

初见时候他其实是有些看轻和修月彦这个男人的,不论是过于苍白秀丽的外表还是那种挂在脸上的女人一样的温和的表情,都令杉田苜心中隐隐地嫉妒转化为了轻视。

但接下来的接触无疑说明了他的判断完全大错特错,那个在菊屋的芸者的境遇全是这个外表看起来矜持温和的男人一手设下的圈套,而这也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杉田苜又瑟缩了几分,所谓的延寿药根本就是把人转化成恶鬼,而这座漂亮的宅邸就更是鬼怪的老巢了。

“杉田君,请进。”侍女立在门口,就好像没看见杉田苜的退缩一样,欠身行礼。

杉田苜咬了咬牙,还是跟上了侍女,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自己这时候转身就跑,远比进这宅子危险得多。

他的预感是对的,我没有再虚假地给他状似平等的礼节,那些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说实话,杉田苜这个人的价值其实到此为止也完全是没关系的。

杉田苜只觉得后脊背发凉,脑子里不知怎得想起了鸣女没有表情却无比灰败的鬼魅一样的面容,不由瑟缩着扑倒在地上,匍匐着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胡话,他这可笑的姿态取悦了我。

我没有感到不满足的理由,鸣女那边的实验就要进入尾声了,那些贪恋长生的老家伙也如同早先计算的那样成了对付鬼杀队的优质工具人,但我心里就像是漏了一个口子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什么舒畅的情绪。

阿吉这几天也一直表现得闷闷的,我其实知道他的心情,大概是对鸣女的处境有了什么感触,但说到底我也懒得花精力去安抚他,毕竟我完全可以重置他的记忆。

“大人!那些延寿的药丸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出去了!”

杉田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因为没有得到我答复的缘故,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滑稽,即使竭力想维持着谄媚的表情,但他的眼睛里分明满是惊惧。

总的来说,算是一场很拙劣的滑稽戏。

我没打算要杉田苜的命,他也没有被转化的价值。

我早料到这家伙之前口口声声的最有地位的大人物其实也不过是第二等的,真正的实权角色杉田苜是接触不到的,但这也已经很够了,那方子是我之前让珠世改动过的,牺牲了血鬼术的潜力以保持转化后的理智,总的算来,那些半截入土的人类还是赚了。

“杉田君对吗?”估摸着下马威差不多算是够了,我转过身,没有再看那个匍匐在地面上像是爬虫一样的家伙,“其实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我觉得有时候最好还是能有用的顺手的人类帮忙办事。”

背后的杉田苜立刻松了一口气,开始用他不算结实的额头折磨我脚下的地板,“咚咚咚”的磕头声又响又乱。

“停下!”吵闹的声音让我也烦躁了起来,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我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碗砸了过去。

茶碗正中杉田苜的额头,鲜血的气味一下子蔓延了开来,但杉田苜不敢动,只能维持着半抬着脑袋的姿势仰望我。

“杉田家人口可不少吧,苜君一定很辛苦呐......”我重新起了话头。

“是,是,不辛苦,不辛苦!”杉田苜大声应答,密密麻麻的汗珠从他的皮肤渗透了出来,和伤口处的血液混合到一起,盐分让他刚刚被茶碗碎片割破的创口疼得厉害。

我转过身,微微俯下身子,杉田苜立刻眼巴巴地望向我。

“如果杉田家族做得好的话,苜君以后也是有机会得到恩赐的,只是.......”我看着杉田苜扭曲的表情,调转了语气,“苜君表现得这么夸张做什么,难道我在您眼中就喜欢这种滑稽丑陋的表演吗?这可真是......很过分的揣测啊!”

杉田苜抖得更厉害了,激动混杂着恐惧让他的大脑几乎停止转动,食人鬼确实令他恐惧,但自己成为食人鬼这个选择却令他感到了兴奋,那延寿药他偷偷扣下过一份,却被抓了现行,这也是他这么害怕的原因之一。

杉田苜:“是...是小的太...太激动了,不自觉做出了这样的表情。”

“哦,原来是这样,那之后可要学会控制住表情,不然....”我没有接着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白了,杉田苜抖得跟筛糠一样,面皮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红,跟打翻了调料盘一样。

这滑稽戏已经看了许久,我也算厌烦了,干脆就打发他走了,杉田苜立刻千恩万谢地维持着爬虫一样的姿势,蠕动着向外退。

“等下,难道杉田君不准备把垃圾清理干净吗?”

杉田苜停住了,见我没有提供工具的意思,只得扯着衣服的下摆将地板上的血迹擦净,又忍着疼痛把破碎茶碗的碎片渣子兜在了衣服里。

等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才向杉田苜摆了摆手,他的样子跟刚才相比分外凄惨,外面那件和服是近来发财之后新买的,现在却皱的同抹布一样,原本纯白的底色也变得脏兮兮的,加上杉田苜乱掉的头发和脑门上仍在淌血的伤,看起来就跟糟了一顿毒打似的。

我没兴趣再去看这家伙,说起来鸣女那边差不多是到收尾的时候了。

侍女在杉田苜走后又清扫了一遍这间屋子,但即便如此,这屋子我也是不会再呆的了。

我转了转眼珠,想起了什么:“阿吉,走吧,今天还要去一趟游廊呢。”

“好的,爸爸。”阿吉听话地应答。

明晚就是十五夜了,我无聊地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时间,这早就是推算过无数次的,简单机械的动作却给了我一种奇异的快乐,不知道鸣女现在怎么样了呢。

光是想象就令我莫名兴奋了起来。

鸣女的情况不很好,她身上的伤势不算很重,没有骨折,都是可以恢复的皮肉伤,但大面积的青紫和浑身的疼痛已经几乎将她击垮。

胜太还在催促着鸣女收拾家里的东西,有价值的大件家具和珠宝早都卖了,可这种急于脱手的东西当铺给的收购价本就极低,原本上千钱的珠宝贬值到几百钱都实属常态。

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喜欢落井下石的,所谓的雪中送炭是极其罕有的事情,更何况是对已经被判定为妖怪的鸣女,当铺的老板借着这机会也是又狠狠压了几成的价格,交易达成之后才装作为难地收下了这些好东西。

但鸣女分明看清了当铺老板嘴角几乎无法掩饰的得意,显然对他来说,这笔生意实在很划算。

“快点啊!你这妖怪是想饿死老子吗?”胜太随手将木碗砸了出去,正中鸣女的肩膀。

很痛,那里本就有了大块的淤青,但鸣女没有动,她甚至就连正常神经反应带来的生理性抽搐都失去了。

“那就一起死掉吧。”她冷冷地开口,身体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现在的境地不可能逆转,不过是死掉罢了,那问题其实鸣女小时候就想过无数次。

她出生时候就差点被父亲掐死,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在之后的生命里更是连正式的名字都不具备,鸣女这个称呼不仅仅是艺名,更是她全部的生命所在,而现在,那个不算好听却足够贴切的名字不再属于她了。

所有人都叫她“怪物”或者“妖怪”更甚至“恶鬼”。

“要死的只有你这个妖怪!”胜太一下子愤怒了起来,抄起桌上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就砸向了鸣女。

鸣女无所谓地站着,她在体力上是完全不占优势的,即便是就这样死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但她忽然看见了那把桧扇,属于月彦君的桧扇。

鸣女立刻伸手接住了桧扇,那扇子的扇骨很硬,将鸣女曾经保养得极好的手上砸出一晃血痕,但鸣女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看着这把扇子,又想起了那个男人有着魔性魅力的笑容和他说过的话。

“有特殊才能的存在总是有着特殊的外在表现,不是吗?”

“毕竟,现在公认的,最有才能的琵琶师就是目盲且失去双耳的芳一琴师呀。”

鸣女确信月彦是知道自己掩盖在麻布底下的面目的,曾经受到的赞赏和菊屋华美的舞台又一次浮现在鸣女的脑海中,她看着这把桧扇,不觉潸然泪下,这几乎是她拥有的唯一的和不久前的风光有关的遗物了,陪伴了她十几年的琵琶已经被弟弟胜太抢走,说是好歹能够抵债,只有这扇子还能勾起她一丝美好的回忆。

如果能这样死掉,其实也还好吧,鸣女想道。

就在这时,几个大汉破门而入,他们是花街的放债人。

刚才还在鸣女面前耀武扬威的胜太立刻萎靡了起来,放债人都是最心黑手狠的家伙,从来不惮以最粗暴的手段解决问题。

“主家好心,要放你们一马。”领头的放债人打量了一下已经被搬空的屋子,挑了挑眉毛,看向了胜太,“你小子还算识相,现在筹了多少钱了?主家向当铺打听过,起码该有这个数吧。”

领头的收债人伸出一只手,继续说道:“乖乖交出来,明晚还能勉强过个团圆夜。”

后边的几个大汉立刻放肆地嘲笑了起来,一时间粗野下流的调笑充斥了整个屋子,鸣女和胜太这样的情况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稀疏平常,说是团圆夜,没有银钱便是团圆也只是短暂的,之后哪怕活着也必然是更加的悲苦。

做放债人的要求不少,心狠恰恰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

鸣女向后退了一些,她没有看弟弟胜太,这个数确实没有错,如果不是弟弟去买酒水的话甚至还算是有余。

胜太颤巍巍地从身上摸出了一只钱袋,递到了领头放债人手上,之后就退到了鸣女身后,用鸣女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的祈求一样的语气哀求道:“姐姐......”

鸣女没有理会,这几日的虐打已经足够她看清这个弟弟是什么货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