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暗中,继国缘一眼中只剩下那一片闪烁的刀光。

周围鬼杀队剑士们的声音都远去了，他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并不是想要和兄长动手，而是无法自抑地被那样的剑术所吸引,在继国缘一眼中，兄长所追求的剑道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但现在,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不以保护任何人为目的，仅仅是追求纯粹的剑道原来也是这样的璀璨夺目。

赤色的长虹划破了夜幕，比起炎之呼吸的燃烧不熄，日之呼吸显然要更加灼热,就像是应召了黑死牟刚刚领悟的月之呼吸十三之型一样，日之呼吸的十三之型也一样是前十二个型联通圆融之后的招式。

一时间刀光交错,以暗沉的天幕为背景演化出光影无边。

“不愧是你，神之子缘一......”

黑死牟心情复杂地接下了继国缘一直直劈砍过来的日轮刀，赭红色的锋刃几乎是立刻将他手中的妖刀砍出了一个口子，他马上就调转了方向,以退为进，从另一个方向迎了上去。

他们之间的交锋是其他鬼杀队剑士无论如何都无法插手的,即便那一轮皓月的光辉远远比不过灼热的烈阳，但也是远超那漫天星辰的。

“兄长大人,这一招......”继国缘一在最初的交手之后就招招退让,他不想伤害到兄长，哪怕黑死牟为了逼他出手招招直取要害，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亲手重创兄长的痛苦了。

刚刚黑死牟领悟了新招式的喜悦已经完全散尽，不论是意外遇见的鬼杀队，还是之凭借一眼就领悟这招精髓的缘一都让他感到挫败了起来。他完全看得出胞弟一直在让步，而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缘一还是能够毫发无伤，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自己....再怎么努力...大概都还是追赶不上缘一的步伐吧........就算是拥有了近乎永恒的时间精进自己的剑术...那也不算是达到了缘一的境界。’

黑死牟脸色的笑意早就淡去，他面无表情地收起了那把由他血肉铸成的武士/刀，看向了手中还握着日轮刀的胞弟。

‘无惨大人....是我辜负了您的认可......’

兄长是在逼迫自己做出选择，鬼杀队的同伴的怒斥和呼喊变得无比清晰，继国缘一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日轮刀。

“呵！平日里表现得好像不在乎斑纹的副作用一样，现在竟然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快动手啊！继国缘一！”

“难道你真的是包庇了恶鬼吗？！”

“继国缘一！你现在砍下恶鬼的首级，回鬼杀队谢罪，主公还可能原谅你一时的鬼迷心窍！”

除开这些或愤怒或急切或讥诮的呼喝之外，继国缘一还看到了几个下级剑士围着勇人的尸体哭嚎，过了许久，那些嘈杂的声音都变小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继国缘一这么久不做出回应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了。

刚刚被斩断手臂带来的失血已经让风柱完全清醒过来了，他的眼神不复之前的关切，里边只有燃烧的愤怒：“继国缘一不动手，就由我们自己动手。”

话音未落，他残存的右手紧握日轮刀，就冲了上去。

黑死牟身体不动，反手使出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宵之宫，将冲到身后的风柱逼退，他确实是怀了死志，但除了继国缘一之外，其他的人都完全不够格。

继国缘一只觉得手中的日轮刀变得无比沉重，他一直以来想要的都只是和家人在一起平静的生活，他对待认定的家人几乎是一种纵容的态度，或者说，继国缘一本身就从来没有被人世的规则和道义束缚住，能束缚他的从来只有他自己而已。

“兄长大人.......”

即便是在黑夜里，神之子赭红色的瞳孔都熠熠生辉，那里面只有一个生有六枚鬼目的恶鬼。

继国缘一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毫不犹豫地一刀刺入腹部。

洇开的血色因为夜色的缘故看不真切，血腥气却立刻弥散了开来，黑死牟呼吸一窒。

“缘一！”

黑死牟的声音里面有自己不曾察觉的焦急和担忧。

但这一次继国缘一没有和往常一样顺从兄长的要求，他对着兄长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血腥味愈发地重了，但继国缘一握着日轮刀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剧烈的疼痛从肚腹处传开，直至神经末梢，但继国缘一的面色却毫无变化，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兄长，脸上是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这个从未认可过武士这种身份的武士家族的次子决心用这种自己也不熟悉的方式诠释自己的选择。

黑死牟的脏腑几乎搅作了一团，他直愣愣地看着从胞弟腹部汩汩流出的鲜血和那个夸张的一字形创口，内脏碎片被鲜血裹挟着从胞弟还没失温的身体内部分离。

“兄长大人......缘一希望您重新....做出决定......”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和幼时无二的孩童式的微笑。

鬼杀队的成员没有再说话，他们戒备地收紧了包围圈。

天空边沿原来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黑死牟颤抖着接住了胞弟脱力倒下的越来越苍白的身体：“继国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