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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天敌(1 / 1)

作品:《屑老板无惨不做人

在放下伤魂鸟的身体之后,继国缘一就转身重新到了那个丑陋的头颅旁边,他在逃避。

我再次想要发笑,他的内心是在受罪的,但他又是真的认为这是更加好的选择,矛盾地令我都有了那么些微的同情。

继国缘一在逃避看到伤魂鸟这张空茫苍白的脸孔,我将手抵在伤魂鸟的额头处,如果是人类的话,这里的温度应该是暖的,可我们都是鬼,所以指尖触及的那一块皮肤和我一样缺少温度,这个动作其实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不过是做戏一样增添仪式感。

哪怕是冰块如果贴合久了也会有升温融化的错觉,那些饱含炙热情绪的记忆一点点被我翻阅,这些都是有趣的素材,是我之后重新唤醒伤魂鸟记忆之门的钥匙,这些被读取的记忆远比那些号称沉浸式的表演要有感染力得多,毕竟这是真实而不仅仅是戏剧。

伤魂鸟的经历远比我以为的要戏剧化得多,从被鬼杀队救下,到加入鬼杀队成为自称猎鬼人的剑士,再到伴随着同伴的牺牲挽救了一群原本就饱受人世苦难的人的性命,最后又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样子,完美地符合悲剧的艺术构造。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继国缘一的动静,准确地来说,是他翻找东西的声音,我一下子从那些足以搬上舞台的悲剧里边收回了注意力,比起人类身上可以重复塑造的悲剧,还是继国缘一这样罕见的样例更值得研究。

眼角的余光让我看见了继国缘一从柜子里翻找东西的身影,那样子和他在为那些灰烬入殓的时候很像,他的动作不像挥刀的时候那般迅猛,反而有些笨拙的意味,不过这笨拙却莫名显得郑重非常。

随着继国缘一的转身,我重新敛目看向伤魂鸟那张已经和年龄无关的古怪的面孔,注意力却仍旧还在继国缘一的身上,他要做什么,我很清楚,那实在是虚伪又可笑的举动,是无用的弥补。

但直到他将那丑陋又寻常的死肉用布帛包裹之后掩埋在屋外,我的注意力都没有从那上边离开,直到继国缘一在将最后一抔黄土夯平整之后,他突然开了口:“这样子会安息吗,月彦。”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安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我心中死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安息这个词语来收尾,死者必然是不甘心且痛苦的,区别只在于有些生命的活着也是痛苦的。

继国缘一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应当是认为我还在修改伤魂鸟的记忆,我自觉有充分理由不去理会他,同他相处实在是很累且缺少意义的事情。

“月彦明明已经空闲下来了为什么还不回答?”

我愣住了,但还勉强维持着姿势装作不知道也没听到的木头。

“我看得很清楚,那已经结束了,月彦不知道吗?这个世界在我眼中是通透的。”

这是多么不讲道理的属于上天的厚爱啊,我只觉得继国缘一是在向我炫耀,即便我清楚知道他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也是被厚爱之人对我的践踏了,我抿紧了嘴唇,随即又意识到大概自己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继国缘一那双可怕的眼睛,唯一的例外竟然只有思想而已。

我忍不住抬起了头,回看了过去,继国缘一的表情很寻常,就像是对自己说出了多么可恨的事实毫无觉察的模样。

“不会安息的,死就是死而已,安息只不过是好听一些的托辞。”

继国缘一寻常的变化没有分毫改变,还是那样平淡得如同寺庙里的神佛一样:“是吗?那就赶紧离开吧。月彦的效率这么高,早就完成了不是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看穿一切?

我原本是想要质问继国缘一的,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我必须坚信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自己的选择是正确并且聪明的,我不需要任何不确定的能够动摇我信念的古怪东西,尤其是继国缘一口中那些荒唐的烂透了的言论,我于是闭上了嘴。

他这时候倒显得像是会察言观色照顾其他生物体的情绪一样了,继国缘一没有终于如我所希望地没有再说话,仅仅闭上了嘴巴,然后我们重新进到了那一片茫然的空间,陷入同样茫然的境地。

“兄长,我回来了。”继国缘一说这话的频率简直像是某种数□□算里面的基本公式一样,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在那瞬间从淡漠变得欢快雀跃了起来.

黑死牟微微颔首便是一个矜持的应答了,而他的胞弟对这种同自己相比要明显冷淡地态度没有丝毫不满,还是欢欣地像是见着主人的小狗一样。

不,这样说也不完全贴切,得到这样简陋回应的继国缘一像极了得到主人奖励的小狗,他的马尾摇晃着,配上那活泼明朗的表情,确实和宠物狗没有太大区别。

这是一场高超的表演,神之子用他卓越的天分证明了他连情绪都能表演得无比逼真,我决计不相信刚刚还沉溺在古怪莫名情绪里的继国缘一能如此快地真正愉悦起来。

“我......是谁?”忽然,伤魂鸟的声音打破了这场过于虚假的温馨相聚。

“田口。”

“伤魂鸟。”

我和黑死牟几乎同时开口回答,这显然让他的迷茫更甚了,我压抑于黑死牟竟然会在这时候插嘴,而伤魂鸟显然更加认同黑死牟的回答,他下意识对着黑死牟露出了一个憧憬讨好的笑容。

那神情和旁边的继国缘一如出一辙。

黑死牟只觉躯体里的内容物都绞作了一团,给他带来无边的苦痛,有如万蛇噬咬,黑色的毒汁顺着血液一点点被带到四体百骸,甚至超脱了身体,渗透进灵魂里边。

他勉强地抿紧嘴唇,一言不发,这一刻,黑死牟只期望刚刚自己没有因为那一丝悸动和愧怍开口。

我后退了一步,重新打量起伤魂鸟,终于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空间不仅仅隔绝了我和工具鬼的联系,也一并剥离了鬼血带来的工具鬼对我的正面情绪倾向。

我不自觉再次看向了在另一边正露出羡慕神情的继国缘一,他到底是为什么而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敌吗?我发现了比高悬万丈的太阳更加需要克服的存在,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那只有一个办法,不是黑死牟,而是那些咒术师。

准确地说,是两面宿傩含糊间提到过的,属于诅咒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好耶,准备开启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