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源初把白兰遗留下来的那枚玛雷指环塞入自己房间的抽屉里,看着旁边giotto相赠的怀表和五条悟送的盛放戒指的盒子，她微妙的沉默了一下。

这难道是什么特殊物品收集游戏不成？

“前辈，我们要走了哦？”

“好,就来了！”

源初合上抽屉,起身走向门外。

玛修弯起眉眼微笑，递给她一杯热可可,两人一起并肩走在长廊里。

窗外的风景仍旧是一望无际的大雪,不知何时才能够融化，也许只有解除异常的那一天才能够真正放晴，而这座位于高山之上的天文台正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前辈以前就和恩奇都先生、晴明先生还有giotto先生认识吗？”玛修意识到自己有点冒昧，赶紧补充了一句,“啊,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唔……”源初眨了眨眼，顿了一下，捧着杯子吹了口眼前浮现起的热汽,“还真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哎？是吗？可能是因为前辈在之前，看上去的确不太好接近吧。”

玛修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马克杯，看着源初缓慢戳饮了一口，又因为浓郁的可可味而鼓起脸颊,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玛修对我的过去很好奇？”

“……嗯。”小姑娘迟疑地点头，“稍微有点。”她歪头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其实大家都对前辈很好奇,因为前辈你看上去就不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啊，就算是魔术师……怎么说呢,气场不太相似。”

迦勒底的这位御主有着非常奇妙的特质,和芥雏子那种总是对周边抱持警惕的那种微妙的非人感不太一样,源初她有着非常正统的人类感，也并不排斥与人相处。

然而，哪怕她允许别人的靠近，但玛修看得出来，她其实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只热衷于战斗，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用来拼搏，这与周遭的人很是格格不入。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渐渐的，她身上那份冷漠开始融化，也会主动靠近他人和开始说笑了。

源初转头看向窗外，看着被冰封起来的山脉，“我的过去啊……”

她伸出手触碰到坚固的玻璃，看着那上面倒映着自己模糊的身影。

“我是个很顽固、也很冷酷的人。”

源初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透明的窗户也随之浮现出模糊的笑容。

她慢慢说着：“我是个天生的独行者，讨厌一切束缚，无比热爱自由。不需要他人的认同，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不需要所有的陪伴，我厌恶一切援助和怜悯，我讨厌诸神的傲慢与妄想，居高临下的施舍和安排。”

玛修凝视着她的身影，安静地倾听着。

“我记得每一次转生，我感激每一次死亡，然而，我并不想被过去束缚——从前并不认为那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让过去终结于过去，每一次新生都是全新的旅程——因为我的未来并不需要它。”

“听上去，很辛苦啊。”

“不会啊，偶尔在转生之后，会遇到之前的姓名结下的羁绊，所以其实辛苦的只有被困在过去的那些家伙，他们总是会追逐一些遥不可及的幻影。”源初笑了一声，“以往完全并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紧抓着那些过往不放手啊，因为完全没有意义。”她将额头抵住玻璃窗，慢慢闭上了眼睛，“后来我明白了。”

玛修站到御主身边，与她一起转头看向同一片天空。

“前辈……改变了许多。”

“没有人是会一成不变的，哪怕是我，只要与人产生联系，难免也会被影响，只不过很少有他人的言行会让我在意而已——直到有人教会我，过去和未来同等重要，都需要被珍惜。”

“那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源初竟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确实如此呢，明明就不是人类……”

在那样漫长的旅程里，她失去了太多，却也收获了更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潜移默化间，她也确实变得逐渐傲慢起来，对身为人类的自己遗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这正是源初不愿意看见的。

她讨厌神，厌恶神，更不愿成为神，也不想变得永恒，所以每一次迎接死亡，源初都会心生期待，那正是她身为人类的明证。她在死去之后，不愿意再次醒来，也正是因为如此。

由此伤害了他人，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堪称无尽的旅途里，她与太多人相遇过。

形形色色，擦肩而过。

国家的化身总是笑着欢迎她的归来，giotto让她记住友情的力量，吉尔伽美什改变了她对诸神的看法，中原中也教会了她学会珍惜他人的善意，他们确实都是一群很好的朋友。

以至于她这种狂放不羁的软妹，会心生牵挂，还不都是因为某个人他实在太狗了啊！

太宰治那个胆小鬼狗男人，稍微一不留意，就会去真的自毁，必须要好好看着他。

从来没有人可以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但是他把自己的妹妹看得太重要了，可以说，从来没有人把她看的如此特殊过。所以，她才会为他停留。

当时她真是不明白，只是一些不被需要的糖果而已，会被拒绝的糖果罢了，也值得拼上性命去保护吗？

现在源初明白了。

因为他需要她，真是不可思议。

看到自己的兄弟这么会作死，又怎么可以会不对他伸手，因为那是给予自己“姓名”的家人，让源初得以存在于世的人。想必，作为“露娜”的那个自己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