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北就是想借机出去：“我自己出去修。”

刘姨又说：“那叫老陈送你？”

“不用。”

方令仪从餐厅里出来看了他一眼，许亦北看见了，也没回头，换了鞋就开门出去了。

一离开那片别墅区，他就停在路边，深吸了口气。

裤兜里手机在一下一下的震，许亦北掏出来，看见名字是江航才接了。

“给我的北请安，您老最近怎么样？”江航笑呵呵的：“我们六中要开学了，得等有空了才能跟你约了。”

许亦北说：“知不知道哪儿有修电脑的？”

江航好像愣了一下：“什么电脑？我们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没联系，就让你给我找个修电脑的地方。”许亦北踢一脚路牙：“随便哪儿都行。”

“那等等，我找一个给你。”

许亦北挂了电话，往前走，没一会儿，江航给他发来个地址。

--问了一下，说是这儿可以。

许亦北看了一遍，招手拦了辆车。

应行从小区里出来，到了修表铺门口，杜辉已经到了，正蹲在门口玩儿手机，看到他站起来：“等会儿就来了。”

“嗯。”他掏钥匙开了拉门，低头进去。

杜辉跟进来：“妈的怎么还敢上门，这世道真是欠钱的是大爷，我还没把他怎么着呢。”

应行走到里面，把他舅舅修表的东西往里挪挪，那是他舅舅吃饭的家伙事儿，不能乱碰。

杜辉跟后面问他：“你舅舅呢？”

应行说：“我让他带我舅妈去医院了，刚走，我舅妈可能被吓了一下。”

“操，难怪你这么火大。”

话没说完，门外头进来两个人。

杜辉看了一眼说：“程刚跟大华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一个穿黑背心，一个穿白背心，也不像高中生了，二十几岁的样子，典型的社会小青年。

白背心的是程刚，一看到应行就说：“天天忙着搞钱，有事儿才叫我和大华。”

黑背心的大华附和：“也不跟咱们玩儿了。”

应行看看他们：“你们想叫我玩儿什么啊？”

大华笑着说：“看你赚钱太辛苦，最近认识了几个漂亮妹妹，想介绍一个给你做女朋友，保证温柔体贴。”

“滚吧老色批，没兴趣。”

“漂亮妹妹你都没兴趣？”程刚走近说：“你完了，我记得初中那会儿就有小妹妹追你了，那么一串儿，你一个都没兴趣，你真完了。”

应行抬头，指指自己：“来，你们看我。”

三个人同时看过去，杜辉好奇地问：“看什么？”

应行说：“我这么一个帅逼，能就这么轻易地交代出去吗？”

“操，”杜辉嚷嚷：“这话太骚，我接不上。”

“那就闭嘴，钱都赚不完了，还他妈早恋！”应行在柜台下踢他一脚。

杜辉歪了一下，瞥见外面马路上来了辆车，车里下来个人，朝这儿来了，提醒说：“嘿，来客了。”

应行看过去：“哪儿？”

许亦北拿着电脑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这是个修表铺，怀疑是江航搞错了，但是拿着手机看一眼地址，确实就是这儿。

他拉开拉门，走进去：“请问……”

一眼看到搭着胳膊在柜台上的应行，旁边还有杜辉，许亦北愣了两秒，转头出去：“走错了。”

“等等！”杜辉叫他，指着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你是不是来修电脑的？”

许亦北回头：“你怎么知道？”

“难怪江航刚才问我哪儿可以修电脑，原来是替你问的。”

“……”许亦北后悔没有直接地图搜索了，问什么江航。

杜辉又说：“你别走，这儿就能修。”

许亦北就站下了，问：“谁修？”一边说一边看看这铺子里的四个人，柜台旁边还有一个穿白背心和一个黑背心的，这俩黑白无常难道会修电脑？

杜辉指着柜台：“应总修。”

许亦北看一眼应行：“他还会修电脑？”

“操，看不起谁，应总会的东西多着呢！”

许亦北不太信地看一眼应行，走到柜台前，把电脑往他面前一放：“那你修个我看看。”

应行在柜台后面看着他，提起嘴角笑笑：“行啊。”

电脑一打开，旁边的三个人一起看了过来。

应行抬头：“你这台外星人是遭遇了外星毁灭吗？”

大华凑过来分析：“初步鉴定，可能是物理打击。”

程刚摇头：“操，这么贵的电脑，我心肝肺都疼。”

电脑屏幕都碎了，还不知道里面硬件有没有坏。

许亦北说：“你就说能不能修吧。”

“能啊，但我总得知道它是怎么坏的吧？”

“它自己想坏就坏了不行吗？”

应行看看他脸：“行吧，不想说算了。”

许亦北皱眉，总觉得被他看穿了似的，不耐烦说：“修吧。”

应行看一眼外面，慢悠悠地站直了：“先等会儿。”

铺子里光线一下暗了，是门外头来了人，大概四五个，全堵在门口。

许亦北朝那儿看了一眼，领头的打赤膊，手里拎着钢管：“谁约扈二星来的，问过我了吗？”

应行走出柜台，插着兜走到门口，朝他们勾勾手指：“过来说。”

许亦北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旁边的几个人也动了。

应行在外面忽然喊了声：“你们给我看着店。”

大华都走到门口了，又折返回来，拿个凳子一坐：“我就知道是叫咱们来守门儿的，怕他舅舅的店遭殃。”

许亦北看一圈儿这小店面，他舅舅的店？

“哎！”大华冲许亦北挥一下手，指一下程刚：“我叫大华，他叫程刚，都是应行的朋友，你叫什么？”

许亦北就是来修个电脑，结果还介绍上了，停顿一下才说：“许亦北。”

“那你跟应行什么关系啊？”

许亦北反问：“什么关系？”

杜辉插嘴：“一个班的呗。”

“哦。”大华恍然大悟：“难怪你们看着好像很熟又好像装作不熟。”

“……”许亦北心想你不去写诗屈才了。

刚安静一会儿，外面忽然“哐”的一声，接着又“轰”一声巨响。

杜辉一下跳起来：“操！我的车！”

三个人几乎同时动脚，全出门去了。

许亦北往外看一眼，听得明明白白，这种脚步杂乱这个撞那个倒的动静，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往门口走，出了修表铺，外面路灯亮着，停着的车倒了一排，旁边还倒着一只垃圾桶。

又是“哐”一声，旁边小区的巷子口里跌出个人，就砸在垃圾桶上，差点儿把垃圾桶砸碎了，是刚才堵在门口那个打赤膊拎钢管的人。

许亦北皱一下眉，没见过这么惨的，怀疑他骨头都断了。

其他三四个人从巷子里一串儿地跑出来，往反方向跑了，居然也没人管他。

“我操，你下手轻点儿，别把人弄残了，要赔钱！”杜辉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来。

“谁让他们上门的。”应行一反常态地冷着声，在里面说：“回去告诉扈二星，乖乖还钱，他要再敢上门吓到我家里人，我一定废了他。”

垃圾桶上的人挣扎了一下：“你他妈等着……”

巷子里传出脚步声，他立马爬了起来，太慌张了，都没看路，捂着腰拖着腿，打许亦北眼前经过，差点儿撞到他。

许亦北偏一下脑袋，让了过去，往他身后看。

应行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刚才在对方手里的钢管，现在已经在他手上。

许亦北皱着眉看了一眼，刚要转开眼，又看了回去。

路灯照着，应行拎着钢管站在那儿，胳膊上的长袖早就卷了上去，两条胳膊完全露了出来，上面青的红的黑的花纹交织，居然是两条大花臂。

他丢了钢管，抬手按着脖子活动了一下，走了回来，看到了站这儿看着的许亦北。

许亦北还看着他胳膊。

应行顺着他目光看一眼，忽然笑了：“居然被你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