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仙长(1 / 2)

作品:《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

几日后,谢府老夫人做寿。

沈离枝请了一日假,特地早早出门,想趁着谢府人不多时先去给老夫人祝寿。

上京里大家世族多如毫毛,其间关系错综复杂让人头疼。

沈离枝小时候就经常闹错关系喊错人,如今大了也还有那些个阴影在,遂只想早去早归,不必还要费心去逢迎旁人。

上京不愧是皇城,虽然天色还早,但是路上的行人却一点也不少。

熙熙攘攘、马咽车阗,热闹得仿佛这座皇城永不停歇。

小吃铺在路边支起了摊子,各种诱人的香味轮番上阵,刺激着路人的味蕾,沈离枝一路看过去,应接不暇。

想起了往日在上京的灯火夜市上尝过的美味,刚用过早膳的腹中竟又有些饿了。

她抿着唇,忍不住想发笑,然而宁静的氛围却嘎然而止在迎面撞见的一行金乌卫。

太子的近卫军身穿着玄黑的软甲,肃整的像是被人牵线的人偶,齐齐整整的从人群中穿过。

行动划一,宛若一人。

可见这支队伍的规整,比起皇帝的亲卫也不遑多让。

行人不敢正视其锋芒,纷纷避让。

“听说是在抓严家的两个逃犯呢!”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哎,但是听说不过是两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这……真的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可是想到那个严狗贪赃枉法,害了那么多人,连云十三洲死伤过万,剩下的难民只能北上求生,据说都快到抚州了呢!”

“呀!我还听闻最近外面都不太平,好多人落草为寇,专蹲在官道上打劫。”

几个大婶又是感慨又是唏嘘,唠嗑了几句,才拎起抢购到的新鲜蔬果,心满意足地离去。

沈离枝立在烧饼摊前,兀自陷入沉思,她秀眉微蹙,却不掩那眉眼中的秀美。

那日她和白杏离开后,两个小姑娘应是拿了钱另找地方藏起来了。

但是她也没有料到,太子在处置完严家众人后还是想起了漏网之鱼,或许他打心底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一二。

不过是两个小姑娘啊。

她们在沈离枝心中虽然罪不致死。

兴许在那些受灾而失去一切的人眼前,她们都是死不足惜的。

世间诸多种种,并非非黑即白,沈离枝也弄不明白,只是循着本心,她会怜悯弱者罢了。

“姑娘?姑娘?您是要买烧饼吗?”

沈离枝被一个粗声大嗓唤醒过神,这才发觉自己杵在别人摊位前太长,碍着人做生意了,她连忙谦卑地道了歉并买了两块烧饼作为赔罪。

热乎的烧饼被裹在干荷叶里,小贩递给她的同时随口道。

“姑娘注意烫嘴,我家的饼子刚出炉的时候喷香脆口,最好吃哩!”

这一句话,他仿佛说过千万遍,流利而快速,还带着一些特殊的戏剧腔调。

沈离枝本来要走却又被他这熟悉的语调吸引而停下了,转眸打量他一眼,忽而瞥见小吃摊旁边的旗帜上写着‘本店距百年老店还差九十三年’。

她这才想起,自己从前也来过这个烧饼摊买过饼子。

“原来过得这么快,几年前这儿还是写着九十八年。”

小贩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旧主顾呀!五年前呐,姑娘那时候还小呢!”

面前的少女身量修长,身着着一身淡紫花罗裙,头上戴着珍珠样式的花钗,虽然面覆白纱,但从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就能看出年岁不大。

沈离枝点了点头。

是啊,五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物是人非,许多年过去,她还是会下意识买两张饼。

带着满身复杂香味离开繁闹的小吃街,沈离枝走进了上京最繁华的朱雀道。

两旁都是精致楼阁的酒楼、金铺,奢靡的熏香从镂空的格子窗溢出,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奢华的味道。

不过几步的距离,仿佛就进入了另一个地界。

像谢府这样的大家氏族,便紧挨着这最中心的地段,占据着一片绝佳的位置,延续着百年大族的繁华。

沈离枝依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去,好在路边的景致多数未变,都成了给她指引的路标。

“姐姐……”

一声低低的呼唤从路边昏暗的小巷子里传来。

“姐姐!”

那声音见她未有反应,又提高了音量,透露出焦急和惧怕。

沈离枝望了望四周,没有人留意,才抬脚往声音的方向靠去。

“严小姐?”

狭隘的小巷里堆着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竹篓,是旁边店铺里用装瓷碟碗盆的,因而垫着厚厚的稻草。

两个小姑娘虽然有了钱,但是被金乌卫的人逼迫的只能栖身在各种犄角旮旯的阴暗处,藏在稻草篓子里狼狈不堪。

严纯儿见沈离枝肯过来,眼睛顿时亮了些。

可旋即想起她的身份是东宫的女官,她心中又犹豫踟蹰,因而咬着下唇不说话,眼圈逐渐红了。

沈离枝错眼又看见她身后的严妍儿,本来就性格怯弱的孩子现在满目惊慌,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目不转睛盯着她,好像她会化身成什么吃人邪魔一般。

沈离枝慢慢蹲下身,两个小姑娘昂视的视线逐渐平落。

“饿么?”沈离枝把干荷叶包着的两块烧饼递给严纯儿,“刚刚出炉的,又脆又香。”

严纯儿还没出声,身后的严妍儿却咕咚一下吞了口唾沫。

她好久没有吃过热食了。

“谢谢……”严纯儿把烧饼接过都递给了妹妹。

沈离枝见她不吃,又温声道:“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么?”

严纯儿怔怔望着她,眼睛里充斥着警惕、怅然和迷茫。

她几欲开口,几息后,在沈离枝柔柔的视线中终于下定决心。

“姐姐,能不能帮帮我们?”

“可我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了你们多少。”沈离枝拨弄着自己垂在腰间的铜质腰牌。

她如今这个身份,在东宫基本等于没有权。

“我、我和妹妹知道有人可以救我们!”严纯儿急急张口,生怕沈离枝会就此离开,她伸出手拉住沈离枝的袖子央求道:“求姐姐带我们去见他。”

沈离枝想了想,问:“见谁?”

“是小国师鹤行年!”

沈离枝又问:“在哪?”

“春风渡。”

春风渡,上京鼎鼎有名的——青楼。

沈离枝可算明白了,两个小姑娘为何要救助于她。

她们虽能打听到这位小国师的行踪,可是那地方别说两个小的,就是沈离枝长这样大也未曾去过。

无依无靠又容貌娇丽的两个小姑娘去那样的地界,下场莫过于两个。

要不无人搭理,要不羊入狼窝。

沈离枝仰头,眺望这座坐落在情江水畔,金碧辉煌的大船,虽然知道是风月之地,可这碧瓦朱檐、雕梁画栋的建筑还是让她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这要何等的财力才能造就这样巧夺天工犹如工艺品一样精致奢华的巨船。

还未走进,让人头晕目眩的脂粉香气就随着江边的风吹个满怀。

沈离枝抬手将发丝别在耳后,打量着春风渡唯一的入口,一个搭着红绸布喜庆的牌坊,和架在船与岸之间的拱起的玉桥。

“姐姐,我、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

沈离枝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小姑娘,微微蹙眉。

“我有一个不是很好的法子。”

春风渡的桥口,站着四个样貌清秀的龟公,因为大清晨一般都不会有新客来光顾,此时他们都依在栏上闭目养神,乐于偷闲。

几个极轻的脚步落在沿路的碎金铺地砖上,其中一人及时睁开眼。

还以为来得是什么小公子,揉了揉睡眼才发现是一名淡紫花罗裙的少女牵着两个小姑娘迎面走来。

他想也未想起身上前,拦下她们。

“等等,这位姑娘,这儿可是春风渡!”

龟公以为她不识地方,走错路,声音严厉带有呵斥。

可是走近看,却恍觉这名蒙着面的少女眉眼精致,转盼流光。

“我找人。”沈离枝迎着江风,弯起秀美的眉目。

冰肌莹澈,风髻雾鬓。

轻薄白纱后若影若现的脸部轮廓也是极为流畅,宛若神仙玉骨。

以龟公淫浸青楼多年的眼力,这位女客面纱之下定然是一张千金难求的绝色。

世人对美人多是宽容些,更何况是青楼里的龟公。

女子找上青楼,这种事在春风渡并不少见

家中夫妻感情不睦,丈夫花楼寻欢,娘子哭哭闹闹找上门来的事,隔三差五就有一桩。

但是春风渡是一夜千金的销金窟,能来这儿的家中也非富即贵……

只是眼前这名少女未作妇人装扮,龟公一时也摸不准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扫了一眼她身侧两个更加年幼的小姑娘,轻咳一声,放缓嗓音,多了几分耐心问道:“小姐你找谁?”

“鹤行年,鹤仙长。”

鹤行年是大周国师的义子,人称小国师,据闻生得是风姿玉骨、宛若仙人,只是这仙人居然栖身在这红尘最喧嚣热闹的女人怀中,真叫人意外。

“我们找他。”沈离枝笑道。

鹤行年三个字一入耳,龟公顿时一悚,瞪大眼睛。

“仙长贵面不是寻常人能见的。”他疑惑看着这三人奇怪的组合,一个半大不大的少女带着两个年纪更小的姑娘。

怎么看都觉得怪异非常。

春风渡寻人也不曾见过拖家带口的啊!

“我带着,他的两个孩子。”沈离枝睁着乌亮的眼睛,声音从薄纱后轻轻传出。

却宛若一记重雷,把龟公砸得晕头转向,“啊?”

*

春风渡。

从外面看是金碧辉煌,进入里面更是极尽奢靡。

最顶上的天字号·甲房常年只供小国师一人使用,四周清净,连熏香的味道都比别的地方清雅不少。

“羽儿,鹤仙长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