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拉手(1 / 2)

作品:《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

沈离枝的黑眸微缩。

她隔着两掌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端详起李景淮的眼。

太子的凤眼,眼形细长,只在眼尾处微翘起一个适宜的弧度,看人时,向来是半睁半阖,矜贵而锋利。

他的眼色并不温和。

浅褐色的眼底虽藏着浅金的光晕,却不是烈阳炎炎的暖光,而是那寒冬时分,冰封千尺的冷光。

眼睫上沾了血,被他蹭在了眼尾、眼下,像是碾碎了的花,艳丽又旖旎盛放。

沈离枝还是不敢置信,好端端的人,怎会忽然就盲了。

她伸出一指,轻轻在他眼前晃动。

李景淮的眼睛没有聚焦,这么近的距离他也捕捉不到移动的物体。

是抱着她摔下马的时候,磕伤了么?

还是他身上的隐疾发作了。

沈离枝张了张檀口,想问又觉得无济于事。

她又不是大夫,就是知道了缘故,也治不好他的眼盲症。

两人一直缄默着,为眼下这个困境各有各的思虑。

李景淮慢慢松开手,往身后的树上靠去。

他抬起两指,擦去眼睫上垂落下来的血迹,难得露出一抹惘然的神色。

他本可从容进退,事成而返。

可谁知事与愿违,先是遇到了第二波追杀,弃马而后,连最仰赖的视力都没有了。

“殿下,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

沈离枝经过几息的调整,终于勉强稳住了心神,开始想解困局的法子。

如今他们两人,一个伤,一个弱,倘若再遇到追兵,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这里并不隐蔽,很容易就被人发现。

最紧要的,他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李景淮听完她的话,却也没有着急起身的意思,他微微仰头,略思索了片刻。

“你从这里除出发,往西一直走,走到一条小溪,再逆着溪流的方向,走到水源的尽头,在瀑布的左后方有一条路,顺着那条道,以你的脚程大约走到天亮,就能回到官道,届时也有路人可以求救。”

他从记忆中,想出了这条路线,虽然最迂回曲折,可对沈离枝来说想必也是最安全。

“……到时候再来找孤。”

李景淮因为伤痛,语速很缓慢,等他说完,唇边、喉咙都干涸得宛若着火,他舔舔了唇,闭眼静坐着。

可许久都未觉察到身前的沈离枝有任何动静,他又‘睁’开眼,用微弱的视线去感知眼前的人。

“怎么,是记不住么?”

以他现在的目力,只能依稀分辨模糊的一团人影,自然没办法辨别沈离枝的神色。

只在耳边听见沈离枝的嗓音有些紧绷,她语带不解地问:

“殿下……不跟我一起走么?”

“兵贵神速。”李景淮‘看’着她,手搭在膝头上没有动弹,像是一根指头都不想抬起。

“我看不见,只会让我们同时陷入危险。”

更何况,若是今夜过后,他侥幸未被发现,等到暗卫寻来时,定会发现他行踪的蹊跷。

他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只是……

沈离枝蹙起眉头,同时也想到了:“如若是另一波人追上了那匹空马……”

等他们回过神,就明白是李景淮使了调虎离山之计,届时回头找进林子,循着打斗的痕迹,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这里。

李景淮打断她的‘倘若’,“你是不信孤的话?”

沈离枝没有回答他,因为她不久前才说下那份‘尊君、信君’的话,实在不好反驳李景淮。

可是她信的只有诚实的话,并不是李景淮这明显的言不由衷。

他像是战败了的兽,颓然地想要让命运决定他的生死。

而不想要得到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殿下……”

李景淮紧抿着唇,冷着声道:“走。”

又过了两息,他的身前才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鹿城太久没有下过雨了,郊外林子里的草叶都干得像在太阳下暴晒了十几天的桑纸,脆得一折就响。

从这些声音中就很容易辨别,沈离枝起身往他指的方向走了。

他闭上眼又睁开眼。

视野里依旧一片模糊,好像被蒙上纱,只能感受到光与影,却看不清行与状。

什么也看不见。

他干脆紧闭双目,靠着树干静静呆着,像是睡了过去。

脚步声一声声变小,象征着沈离枝轻手轻脚地走远。

可没过多久,那道轻盈的脚步声又逐渐在他的耳边放大。

她又回来了。

听见那脚步声停落在他身前,李景淮遽然睁开眼,眉心一挤,“你……”

他的手心被塞进了一物。

干燥的圆竿,表皮粗糙,是一根树枝。

另一端显然还在沈离枝手上握着,她摇了摇竿,声音细柔却很坚定:“我们要一起走。”

她没有忘记从马上摔下来时,是太子保护了她。

况且把眼盲了的伤患独自留在林中,她也办不到。

李景淮捏了捏树枝,半响才低声道:“孤看不见。”

“奴婢能看见,可以给殿下当眼睛。”沈离枝固执伸手要拽拉他起身,“只要……殿下肯信我。”

几声虫鸣从树林中传来,幽静昏暗的林子几点荧光忽闪,几只小型的走兽窸窣奔走。

两人一前一后,靠着一根树枝牵引,不知道走了多久。

“很害怕?”

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确实把沈离枝吓得一颤,那一抖便顺着树枝引到了李景淮手心。

“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才非要拉着孤一起走?”李景淮一路都没有开口,忽然间好像为她这种‘忠义’行为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借口。

沈离枝回过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