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无情(1 / 2)

作品:《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

大雨转小,从瓦片上滴落的雨珠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有一声没一声,淅淅沥沥。

一场雨把秋天的寒意带来,天凝地闭。

即便是紧闭着门窗,嗖嗖的冷风还是从缝隙里钻进来。

常喜抱起手臂在门口,躲在屏风后面朝里面探头探脑张望,但始终不敢往里靠近。

西苑分给女官的院子都不大,正屋也是两盏灯就能照透横长内室。

屋室左侧尽端是垂着秋香色帐子的架子床,最右边则为书案、博古架。

除了墙上几副琴谱拓印图外,连摆设也没有几件。

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长居的地方。

李景淮拿起撂在边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糖盒。

盒子表面还有损坏,原本镂刻着彩蝶戏花的纹路不知道怎么被折断了一块,蝴蝶的翅膀断了一边,破出了一个拇指大的空洞。

里面是十几颗紧密相挨的玉腰糖,因为渗了水汽进去,糖都有些融化,就好像昨天沈离枝拿着问他的那颗一样。

他捏起了一粒放进嘴里。

糖在舌尖融化,他眉心紧皱。

真苦。

苦意都从舌尖延至胸腔,他就带着满腔的苦涩偏头看向一侧。

摇曳的烛火将人影都投在那放下的秋香色细花纹帐子上,却丝毫看不见那帐子里躺着的人。

值夜的太医来了两人,把过脉后就站在帐子外斟酌商议起药方。

这才入了秋,气温也不见低。

沈离枝的身体按理来说不算弱,上一回掉进瑶池里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李景淮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着空无一物的琴案上,想起她哭得通红的眼和鼻尖,舌尖上的糖仁慢慢溢出甜味都盖不住那苦涩,他用切齿将那颗融了一半的玉腰糖嚼成碎,直接吞了下去。

就是突然不想被那甜腻腻的味道缠上。

一位深青色长衫、花白胡子的太医走了过来,对他拱手一礼,“太子殿下。”

他回过神,手指还在摆弄着糖盒,“如何?”

“回殿下,沈大人这是心急气躁,外加邪风入体,只要好生休养些时日,就能康复如初。”

李景淮眉心未松,稍一颔首,示意知晓。

“去煮药。”

两个太医一直被室内的压抑的氛围所笼罩,一听这赦令,急不可耐地提起箱笼告退而去。

白杏端着装满冷水的铜盆从外回来,看见常喜公公还在当门神,不由一惊。

太子还没走?

常喜对她使了一个‘友善’的眼神。

动作快些,小心太子发脾气。

白杏委屈地垂下头。

沈离枝的院子里仅她一个随侍的宫婢,她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太子还嫌她手脚不够快。

一想到太子还在里面,白杏就感觉今夜特别漫长难熬。

太医已经下去熬药了,可等药熬好少说还得有一个时辰的功夫。

沈离枝烧得太厉害,在这个期间就只能用冰水先降温处理,以免烧坏人了。

白杏偷偷瞥了一眼太子,见他目光落在别处,这才毕恭毕敬抱着铜盆行了一礼,委婉道:“殿下,奴婢要给沈大人擦身了……”

这总能把太子给送走了吧?

白杏心里设想得很美好,刚送一口气就听见前方太子的声音传来。

“你下去。”

“……”白杏猛然抬起头,傻愣愣地看着从她身边大步走过的人,“啊?!”

太子已经走到了床边,撩袍就坐下,他抬起手,指着床边的案几,“把水放下,你出去。”

白杏脸色一变,鬓角的神经都突突狂跳起来。

太子横来一眼,凤目含威。

这哪是一个小小宫婢扛得住的。

“……是、是。”白杏小步挪了过去,趁着放下铜盆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可惜并不能看透这层帐子。

也不知道沈大人是昏过去了还是醒着,她可知道自己危了吗?

白杏咕咚一下吞下口水,壮起胆子对太子低声道:“那、奴婢……奴婢就在门口等着,若是殿下有任何吩咐……”

“出去。”

太子没有耐心,挥手打断她的话。

白杏再没有胆子多说一言,顿时紧闭着嘴,提脚后退,和常喜一同退到了门口。

门吱呀开了,又轻轻关上。

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风吹在屏风上扑扑作响,最后又无力地四散而去。

只有烛火被这股风吹得摇曳乱舞了好一阵。

李景淮挑起床帘,帐子里沈离枝双目紧闭,脸上烧得通红一片,就连那原本没有血色的唇瓣也是嫣红发肿的,就好像被人肆.意吻过一样。

他在她唇上看了几眼,才转过头把手伸入冰水中把里面泡着的帕子拧得半干。

沈离枝被这阵哗啦啦的水声惊醒,她本就只是半昏半睡,并不安稳,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人并非白杏,就醒得更彻底了。

“……殿下?”

李景淮听见她的声音,目光一移,落在她迷离朦胧半张的眼睛上。

他提起帕子解释,“太医说你烧得太厉害,要用冰水擦身降温。”

沈离枝飞快地一颦眉心,目光朝着他身后望去,哑着嗓子问道:“白杏呢?”

“孤就在这里,你还要她做什么?”李景淮伸手去拉她藏入被子里的手臂。

“殿下千金之躯,这、这样的事怎么能劳烦……”她眸光回转,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只是唇角扯得有些发僵,就好像实在心力交瘁无力,再没办法维持表面的从容镇定。

只想快些把他打发走。

“劳烦?”李景淮拉出她的小臂,脸却凑近她道:“我都做了不下七八回的事,现在才说劳烦,不觉有些晚了?”

虽然她每回都是又推又拒,往往还没擦干净,又挣扎出一身的热汗。

最后又是白擦了。

那些旖旎的事让他眸光变了几瞬。

沈离枝手指紧了紧,在他的提醒之下也想起了这些事,她抬起双目,凝视着他的眼睛,柔声劝他。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太子原本还缱绻柔情的目光在她的话音落下时瞬时大变,“你说什么?”

她丝毫不畏惧他森寒的目光,“殿下、应该更懂的……及时止损,斩草除根。”

错误的开始,何时停下都不会嫌晚。

既是他从来不需要的情感,要斩就该斩得果断。

何必还要在她身上浪费这些时间?

李景淮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他的唇死死抿紧,就好像随时会说下比她还绝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