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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1 / 2)

作品:《要糖

与方才的傲慢残忍、自负满满有着天壤之别。现在的男人——不,他还只是年轻的男孩,显得那么软弱无助。

斗笠不止是衣服、是法器,更是面具、是掩饰。斗笠不仅掩饰了男人的容貌、甚至掩饰了男人的情绪和心。

穿上斗笠,他可以成为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战士。

脱掉斗笠,他的脆弱才暴露在光天化日,他才会害怕、也会难过,会伤心、会哭泣。

许久触摸着男人的斗笠——“这不是衣服,是法器,你也不是真正的斗笠男,你是谁?”许久质问他。

男人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上。他甚至忘却了面前的许久,忘记了片刻之前他们还在斗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斗志的战士,已经输了。

此时此刻,输了赢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都会死,死在这里。”男人喃喃自语。

周围的结界更加具化,无形施压,压得人心情抑郁。

魏云微发现这个空间更加幽暗,周围的黑暗绵延不绝,她们已经找不到来时路了。

午夜的钟声响起,受伤的男人看着从棺材中四散逃离的精怪能量们,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是,都是徒劳。他什么都抓不住。

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已经回天乏力。

时间从来不是公平的,起码时间对他特别不公平——

棺材中的女孩没有得到时间大神的眷顾,她死了;

现在的他也没有得到时间的怜悯,午夜的钟声响起;

而他们都没有得到命运大神的恩赐,阵法破除、能量泄露……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太晚了……所有的努力、一切的拼命,都是徒然。

原来绝望才是生命的常态,原来希望一直很稀薄。

男人痴痴地,忽然笑了。

许久将缠绕着陆氏父子魂魄的精怪放入怀中,魏云微好奇地上前打量棺材中的少女。

素衣少女不过十五、六,花一样的年纪,脸色却是没有血色的惨白。

她很平静,从神态到胸膛。

她没有呼吸,她死了。

她恐怕已经死亡很久了。

女孩的身体维持一个姿势,僵硬;她周身铺满鲜花,为了防止尸体散发出异味。

她没有腐烂,因为这是上好的乌漆木棺材。

——“奴族居刚山,盛产漆木。是故,奴名漆。”神嗤漆,低声道。

“还有阵法,这个阵法靠着吸食人气和鬼气,保她魂魄不散。魂魄不散者,尸身不腐。”许久向魏云微解释。

魏云微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个棺材、这个阵法,将这个女孩的魂魄禁锢于此?”

男人附身,抚摸着女孩的脸颊,将她凌乱散落下来的头发整理干净。

他喃喃自语:“你喜欢花,我答应过你,每天给你买一支新鲜的花,你却说太浪费,剪下花苞的花朵,就死了……你永远那样善良,你舍不得……”

男人已经魔怔。他小心翼翼、紧张万分,又是眷恋地看着女孩,又不敢亵渎,他在棺材周围蹒跚踱步。

神嗤漆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浮现出失而复得的狂喜。她挣扎着,双肢并用,爬到离众人最远的角落,乌黑的眼珠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变化。

“是你!”男人眼睛通红,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受伤颇重。男人指着许久的鼻子:“我和你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害我?”

“还有你!”他指着魏云微的方向,“不食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凡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吗?”

最后,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朝着神嗤漆咆哮:“是你!你陷害我。你这蝼蚁一样低级的生物!”

神嗤漆只是抱着自己啼哭的孩子,冷冷地看着男人。

两败俱伤,不,是三败俱伤。

那沙发就摔落在脚边,虽然只剩下了断壁残桓,许久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了今天的第三支香烟。

袅袅的烟晕缓缓地升腾,与这破败的环境浑然一体。

这时候的三方都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全部警惕地盯着对方,兀自防守。他们被困住了,这结界超出了男人的能力范围,一定还有另一从神秘的力量。

斗笠在空气中忽然开始自燃,最终化为灰烬。

“说吧?你是谁?又是谁给了你这个斗笠?”许久问。

战斗过后的疲惫在此时此刻随着升腾的烟圈被无限放大。

魏云微这时候才觉得骨头骨脑都开始疼,像是被巨型起重机碾压过的酸疼。

这是肌肉应激过量的体现。

她抽抽鼻子,靠着许久坐下。

“许老师,给我也来一口?”她仰头,将自己的脖颈靠在许久身上。她的身体真暖,让人莫名很安心。

许久睨了她一眼,却并不递烟过去。

许久:“小孩子家家,抽什么烟?你未成年,应该……”

魏云微举手投降:“应该回家找妈妈——我错了,我错了许老师。我不抽烟、不喝酒、我早睡早起按时吃饭。”

许久不再言语,她将烟放在口中,深抿一口。带着她香水味道的烟味四散开来。

魏云微不说话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一眼万年。

烟雾缭绕中的许久太美了,魏云微勉强克制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反驳。

——早就想劝你戒烟。但是烟雾缭绕中的你那样美丽,叫我怎么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