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数着秒数。

憋气，死命强撑着，愣是不肯离开。

前方的地上是一个巨大的沟裂，如果她全身没有受到冲击她还能跳过去一探究竟。

但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很差，不能呼吸，睁不开眼，她还要回去带那个重伤患离开。

她在心中犹豫。

第二十三秒，烟雾因陡然的一阵风吹去了一点，生理性泪水划过面颊。

她看到，蓝莹然刚好逃到拐角，瞬间消失不见。

果不其然爆炸冲击大都是对着她的，对方受到的影响已经到了最小。

但蓝莹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最后两枚子弹射中了至少一发。

她半身都是血，最关键的是，她的左手——

韩烟色只看到她艰难拐进了左道，烟雾再度重聚，温度升高得不正常，仿佛下一秒就要再炸一次。

她不再恋战，立马转身向原来的地方跑去，踩在地上烫脚温度传来。

以蓝莹然的气运，眼下做到这样已是极限，就算侥幸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蓝莹然只觉从未如此狼狈，她浑身剧痛，如果不是治愈异能她肯定已经死了。

第一发子弹射歪了，却偏偏将她新得到的宝贝玉镯给打碎了，她回来本是为了拿到这对玉镯的另一个，不想遇到韩烟色这个疯子。

最糟糕的是——

她的左手没了。

两发子弹其实相距不大，一发用玉镯顶了，另一便正中她的左手，因为子弹的特殊而直接将她的左手炸烂。

鲜血如同泉涌，她顶着全身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用右手死死按住只剩下左小臂的伤处，异能作用在伤口，汩汩鲜血虽止住，但回不来她失去的左手，摸着骨肉只觉悚然。

蓝莹然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往前跑着。

心中的恨意是她走下去的唯一力量。

“韩烟色——我必要将你挫骨扬灰！”

她在心里发誓。

韩烟色艰难往回跑着，周围更加混乱，失去了听力、双眼疼得厉害，再加上身体的剧痛让她非常不适。

她的左臂中了蓝莹然暗器的毒，失去了知觉，她第一时间冻住了整个左臂，没有蔓延到全身，她有些担心，但尚且顾不上这个。

“走这里。”裘喻焕突然从死角出来，刚说完就开始咳血。

韩烟色从他嘴型判断，立马跟上，右胳膊借他撑住身体。

两个伤患一道往人群拥堵的出口去。

但他并没有走大家都挤的那个通道。

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心声很多，但又没有办法分辨，也不是没有理智的样子，仿佛是她无法解密的内容。

裘喻焕不知道从哪里换了一身常服，总算不是披着白布单了。

韩烟色亦是一身血，狼狈至极，但也说不清楚两个人究竟谁虚弱一点，他几乎是走几步歇一歇。

研究所的空气愈发稀薄了。

“往前，H出口，这是密码钥匙。”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卡片，韩烟色应了一声，心知堵在研究所里的人太多了，G出口多半是走不出去的。

韩烟色咬牙坚持，口中血腥味浓郁。

一转头，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唇角的鲜血还没干，苍白的面色更加明显了。

她确实犹豫了一瞬，但随后，撑着口气，将他背在了身上。

研究所的布局她早已牢记，几分钟却好像几小时般漫长，浑身都在叫嚣着不情愿。

韩烟色眼前划过许多幕，脑子异常清明，心头思绪也忍不住多了，明明已经是末世生活几年的人了，可她心里依然有些天真的东西。

像她这样的研究员，虽被忽悠着进来，却结结实实是人体实验的“一环”，当然可以说不知者无罪，他们也是受害者，但韩烟色觉得自己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既然重来又知晓了真相，便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就这么一走了之。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她自己有自己的道德准则和行为底线。

当然她知道“不去做”会让自己更有可能逃生，活得也更“轻松”一些，甚至此时此刻，她的身体正向她的大脑抗议，但理智和感性分开，她心里不愿意。

既然她良心上认为应该做一些事情弥补，那她就会想办法做到，大概这就是她天真的底线吧。

答应了要带他出去，她会努力去做的。

至于之后，那便是好自为之，各走各的。

“便宜你了。”

她嘀咕着，终于刷开了大门。

阳光几个月来，第一次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感到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