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还是普通人，也许会知道这种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该如何自若地应对，但她的精神已经在末世里一次次的逃亡中被消磨，尽管她尽力弥补了，有些痕迹还是在她的脑海心里留下痕迹，正如他一般。

她没有富余的精力去去安慰他了，更没有多余的精神和力量去治疗一个饱受伤害的人。

“我曾目睹你被实验的场景，那是如此绝望，可我仍然从你身体挣扎的姿态里看到了对自由的渴望。”

她尽可能用温柔的语句的描述，但从她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里，她知道自己做得并不好，毫无感染力，如同她的异能一般冰冷。

“如果你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一定不会这样辛苦去救一个丧尸、一个怪物，但你经历了那么久的折磨，还残存理智。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只是因为——”

“你值得活下去。”

悄然的寂静在两个人之间弥漫。

韩烟色放开桎梏他的动作，喻焕躺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她清楚地看到方才被她打伤的地方已经逐渐愈合，额头的红痕也在淡去。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槌效果虽好，但她觉得有点吃不消。

韩烟色站起来，俯视地看了他一会，最后走向门口。

因为他的折腾，整一层楼已经不像样子，但她不打算换住处了，只是被吸引过来的丧尸要处理一下。

她听见他在背后自嘲般地、撕心裂肺地笑着——

就是那低沉的疯笑像极了在哭。

韩烟色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什么，但这份晃动在她看见走向她的丧尸后便消失了，她冷静了下来。

她排除了脑内其他的杂念，提起匕首冲了上去。

清除了肉眼可见的丧尸，她另外在村子里巡逻了一圈，主要是检查之前被触动的那些机关。

她直觉这些丧尸的出现非常蹊跷，也许和房子里发疯的家伙有关，但她也不想追究了。

她看出了他的离意，他本也有自己的打算。

从晚上的事情看，也许他和裘家有什么恩怨波折，他也早晚会去S市，他应该就是那里的人，而她要先去K市把孤儿院的人和师姐委托的妹妹都安置好。

不出意外的话，蓝莹然和他的男友相关的势力都在华北一块。

她早晚要北上的，考虑到上辈子的情况，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更适合一个人，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很多，也包括复仇。

回到住所，已经过了三点。

没多久太阳就要出来了，考虑到中午过后就要赶路，韩烟色还是打算小睡一会。

喻焕果然已经不在屋里，她扫了一眼，似乎他也没拿什么东西。

估摸着按照他的自愈力，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生存能力，韩烟色便回了房间，一屋狼藉也没空整理。

等她醒来，阳光照进屋子里，她洗漱一番，从已经没了玻璃的窗户口往下一看，她愣了一下。

喻焕可怜兮兮地坐在院门口，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从她的位置刚好能够看到他蜷缩在小角落。

在他的旁边，似乎是装满了的汽油桶和一些日常用品，她陡然想起昨晚随口说了一些缺漏，莫不是他一晚上出去找齐了吧？

她皱了皱眉，对带伤却不进屋、缩成一团头埋在臂弯里的家伙感到了深深的无可奈何。

“别闹了。”韩烟色把干净的薄毛毯扔在他身上，心知他压根没睡不过是在装可怜。

“唔。”他从毛毯里顶出脑袋，视线迷迷蒙蒙地落在她身上，隔了一会才露出一个好似讨好般的笑容。

“我找来了，你要的东西。”

他炫耀地笑笑，少年气十足。

哪怕她知道他是匹危险的狼，也不由恍惚一下。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沾着灰尘的瘦削脸庞却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韩烟色无奈地用毯子把沾满露水的家伙包裹好，然后拉着他起来，另一只手拎起他找到的那些东西。

“粥已经在煮着了，做了八宝粥，会给你多加一点糖的。”从他的小动作里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口味。

“你去洗个澡换身干衣服，吃个早饭再去睡一会，中午会叫你起来吃饭的，其他不用操心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的能力多半对我不起作用，其他有的没的也不要考虑了。”

闻言，喻焕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但又很快地恢复成刚才那无害又天真的笑容。

有很多想说的，但话到嘴边好像又没有了，韩烟色顿了一下，结语。

“……总之，我们先和平地去K市吧。”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像是成功捕获了猎物的狐狸。

“不可以抛下我。”他固执地强调，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