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生站在宿舍门口，深吸了口气，将口袋里的监听器拿到了手上，对着监听器小声说道：“我要进来了。”

拉开宿舍严丝合缝的防盗门，鼻翼开合，凉月生闻见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凉月生：……

又开始了是吗，每天一进门的刺激。

血腥味混着水汽的味道，凉月生拍上门，踢掉脚上的运动鞋，背着自己的两振刀冲向门开在卧室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白瓷浴缸放满了水，在凉月生打开磨砂玻璃门的时候热气扑面而来。

穿着他买的黑猫图案睡衣的太宰治安详地躺在水下，在早上他走的时候没看到的绷带又回到了身上，没有缠紧的白色绷带在水的浮力下向上飘起。

透过被血液染成淡红色的液体，水下的太宰治像是虚幻的不存在与人间的人物，俊美的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左手手腕有着一道已经被泡的发白的伤口，浅淡的血丝从哪里一点一点向上流出，将淡红的液体染成深色。

“太宰！”将背着的两振刀扔到没有被收起来被褥上，凉月生一个箭步冲到浴缸前，手环过太宰治的肩膀和膝窝，略微发力将人抱起。

淡红色的水花溅落在浴缸外，白色瓷砖上的颜色让他想起被尊为日本国花的樱花，明明有着希望这样的花语，却也多用来形容人短暂的生命。

凉月生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一直有些清冷的墨蓝色凤眸此刻盈满了怒火和无可奈何。

把太宰治放在铺满榻榻米的卧室，拿过床头太宰治卷剩下的绷带，抓着他变得有些青白皮肤都皱起来的手，小心地将手腕缠好止血。

确定太宰治鼻腔和口腔没有异物后，翻过身体拍打后背让他吐出水。

直到他进行到这一步，太宰治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凉月生没有听到应该存在的稳定的呼吸和心跳声。

慌乱袭上心间，手上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凉月生为了太宰治而学的急救措施也少见的再次派上了用处。

按压胸口，进行人工呼吸。

在太宰治恢复自主呼吸后拨打港黑医疗部的电话。

凉月生看着被自己按断了的肋骨，有些尴尬地隔着空气摸了摸太宰治的胸口，好像这样就能让断掉的肋骨恢复如初。

医疗部的值班人员看着座机上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号，吞了吞口水，在片刻间与别的医生做好了外出的准备。

门铃被按响，凉月生两步跨到门口，打开门让医务人员对躺在榻榻米上的太宰治进行救治。

他站在玄关，往常在回家时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头顶的暖黄色的灯光，在现在只觉得讽刺。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凉月生身边离开，他沉默地跟在人群身后。

在医生们将太宰治带回医疗部做完紧急处理后，太宰治分得了一间单人病房。

凉月生坐在病床旁用来陪护的椅子上，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躺着的黑发少年身上。

从水里捞出来后没有时间擦干的头发现在已经半干了，身上的睡衣被护士换成了医疗部的条纹病号服，从脖子缠绕到胸口腹部的绷带应该是在治疗的时候被医生剪掉了，只有头上的绷带还在。病号服下还能隐约看到一点肋骨骨折用的胸带。

凉月生站起身，侧坐到病床的边沿。身体前倾，左手小心地将太宰治的后脑勺抬起一点，右手抽出太宰治眼睛上的绷带。

他和太宰治在这样的动作下头与头之间也只有三十公分的距离，像是深海一般的双眼此刻全部被这个人占满，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对人间有留恋啊。

算起来他已经在这个人身边待了两年多，以后也还会陪在他身边更久。

但是他可以阻止每一次太宰治身体的死亡，阻止不了他向往死亡的心。

“太宰，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活着会让你遇见有意义的事。这种事是不可预见的，你看，你没有在13岁的时候推测到会遇到我，以后你也会在意料之外遇见更好更有趣的人。尝试着去期待一下吧，会找到你所追寻的东西的。”

他知道太宰治是醒着的，只不过现在不愿意睁开眼睛。或许是对再次被救下的懊恼，也或许是其他的他不知道是原因。

总之，在来到医疗部之前一点，太宰治就已经醒了。

凉月生放下太宰治的脑袋，双手撑在他脸颊两侧，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直到他的手臂都有些酸的时候，凉月生对上了那双他最喜欢的鸢色桃花眼。

“是意外哟。”太宰治依然是那副不正经的语调，声音绵软，他还对着凉月生笑了笑，“本来是打算洗澡的，然后在浴室滑了一下，跌倒水里的时候被上方的架子划到了手腕。嘛，然后因为躺着比较舒服，我就在等你回来拉我出去啦。”

说到最后，凉月生甚至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点抱怨的意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