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一会儿，乔伊总算冒一句：“龙哥救过我，也救过很多人。九区之外的名声都是屁，反正我觉得他是好人。”

方豁然轻笑：“龙渊什么名声？有个三三一区的跟我说龙渊很有名。”

乔伊不屑：“能打能杀呗，单打独斗上七级呗，废物都惧怕他呗。”

酒保，九区戍卫军，三三一区的费恩，甚至当初那个在灭谷外面骂龙渊的家伙，都是“其他人”。其他人嘴里以前的龙渊，是一张纸上画的干巴巴的线条，无论方豁然如何努力，都无法感知别人记忆龙渊的厚度与温度。他就是没有见过最落魄疯狂的龙渊。

这会是他永恒的遗憾。

“龙渊什么时候戒酒的？”

乔伊挠挠脸：“我是真的不知道，其他兄弟估计也说不上来，有那么一天，嘎吧，戒酒了。”乔伊严肃一比划，“整改风气，振兴九区，团结合作，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方豁然笑。

“龙渊很了不起。”

“那当然。”

乔伊和方豁然闲聊，一打眼看见龙渊就站在会议室门口连忙弹起站直：“龙哥！”

龙渊点头，看着窗边笼着一身阳光的方豁然。连阳光都被方豁然柔化，丰硕和煦地温养还活着的生命。

“都办好了。”

方豁然笑眯眯地看龙渊：“多谢龙哥。”

龙渊向后一退，让出空间。左丽要来感谢方豁然，她对方豁然深深鞠个躬。她不再是方豁然记忆里那样艳俗的打扮，脸上还是那种怯怯的神情。她害怕一切，她柔弱得四面风来都能打她一耳光。

即便如此，她还是领着七个人和五个孩子玩命攒钱千里跋涉横穿秘杀森林。

方豁然怕惊着她，声音很轻：“谢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做好人说了一句话而已。你真的很厉害。”

左丽轻轻回答：“不是，我没多少勇气。我只是早就知道是个好结局。”

她抬眼飞快地扫一眼龙渊，再看方豁然。

提早知道结局所以义无反顾，能算勇气吗。

方豁然把手放在左丽肩上，轻轻一拍：“当然。”

方豁然想赠送左丽一个防身武器。龙渊在墙上挑了一下，挑到一支笔。看着像支普通钢笔，拔开笔帽一拉，是一条细得一眼看不出来的线，最长有一米。

左丽看看钢笔，又看看方豁然。方豁然将钢笔交给左丽。左丽犹豫一下，接过钢笔轻轻道谢。

左丽往会议室门走，走到门口转身看龙渊和方豁然：“是好结局。”

乔伊忍不住：“我呢？也是吗？”

方豁然笑：“嗯，大家都是好结局。”

战金鸿终于送走龙渊，关上门抱着头。他以前挨打经常用这个姿势自我保护，现在已经成了本能。

战金鸿来九区做税务官是为了扬眉吐气的，现在保命都成问题。九区一帮不知道害怕的野人，天权只是懒得搭理这帮小虫子而已。

天权也懒得管自己。

战金鸿默默地用管理npc的系统翻看刚刚改区域的那几个人。

全是年轻美貌的姑娘，曾经是戮剑的古腾养着的。

空中浮着的金色文字映着战金鸿的脸。

今天是生谷开放的日子，晚上又得有新人从生谷走出，龙渊还是要去看看。方豁然坐在他身后，脸埋在他肩上，温热愉快的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龙渊忽而说话，胸腔震动，方豁然的耳朵被天然的低音乐器轻轻一吻：

“我以前酗酒。”

“嗯。”

“后来戒了。”

“好。”

方豁然搂着龙渊腰的手臂收得更紧。

生谷外面又有人想逮新手去灭谷里捡武器，老远一看龙渊过来了，所有人吓得半死：这混蛋居然没死？

他怎么就是死不了？？？

龙渊跳下马，右手一垂瞬间拎着巨铳天命，铳口喀啦啦转莲花，柔润的碾压搅碎血肉的声音。

方豁然看着生谷，以及和生谷平行的灭谷。灭谷前面植物茂密，把谷口完全堵塞。方豁然感觉到灭谷里撼天裂地的力量，一阵接着一阵地在大地与天空搏动，像心脏在跳。很久远的过去，灭谷一场大战，毁灭的一瞬间时间定格，生命灰飞烟灭，武器却永恒地在临战状态。

他一悠神思，心里想，灭谷里到底有什么。

等到足够强的那么一天，是不是也能……进去逛逛？

灭谷的震荡声声不歇，除了方豁然，却仿佛没人感受得到。

龙渊站在生谷口的巨石上，八级的等级碾压吓得一众人忙不迭离开。新手浑浑噩噩地走出谷口，一眼看到前面神圣白光的传送口。

方豁然伸出手，感觉到灭谷中吹出来的风。陈旧如锈的血腥味。

他看着龙渊，微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