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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偏要勉强(1 / 2)

作品:《替身

“……情况相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边还是建议你能尽快做手术免绝后患,如果决定好的话,我看看手术排期……”

医生话说到一半,温予白忽然打断他:“医生,能不能让我再考虑考虑?”

医生以为她是担心手术的问题,笑道:“虽然要开刀,但我们对这种病例都很熟悉,不算什么大问题,这种手术预后也很好,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遗症——”

温予白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我最近还有工作,不可能一下就歇半年,您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这块碎骨现在在我手臂里,还没严重到非做手术不可的程度,等我忙完手里的工作,再来接受手术不可以吗?”

她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医生听懂了她的顾虑,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镜片后面的双眼布满沉思,片刻过后,他清了清嗓音,脸上只剩下认真:“温小姐,我知道你的工作性质,但是也同样希望你能清楚,这块碎骨终究是隐患,如果不做手术,某一天突然严重了,也许你这只手臂以后都不能用了。还有就是,期间疼痛会一直伴随着你,相信你自己已经能感受到,这种病不宜拖,我还是建议你能尽早治疗。”

医生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话,温予白却觉得自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其实她也明白,可明白跟做下决定却是两回事。

突然,一声铃音打破宁静,温予白抱歉地看了一眼医生,打开手机看到是“医院”的备注,立马变了神情,接通电话。

“什么?!”温予白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凳子倒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那医生也被吓了一跳,茫然无措地跟着站起来。

温予白眼泪盈满眼眶,对那边说了几声谢谢,然后便挂了电话,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她对医生说:“抱歉,我现在突然有点急事,做手术的事情容我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会再来挂号的!”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医生也没来得及拦住她,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陈菲正在外面等,见温予白行色匆忙地跑出来,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伯母醒了,我得去看看她!”

陈菲被温予白晃得不知所措,后知后觉地露出惊喜的神情,二人急忙赶往刘月芹所在楼层,疾驰而去的楼道里,匆忙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医院里回响,温予白哪还记得自己胳膊上的伤,一心只想快点看到睡醒的刘月芹。

可真当视线里出现那张病床的时候,她看到病床边神色凝重的人,脚步渐渐停下来。

霍成霄穿着作训服站在旁边,身前站着医生,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脸上并不见任何喜色,刘月芹的确躺在病床上,还睁着眼睛,但双眼无神,看着空处默默无言,对什么声响都没有反应。

温予白内心猛地跳了一下,迈动麻木的双腿向前,霍成霄听见声音回身,看到温予白急忙走了过来,上下打量她几眼,满心担忧:“你怎么样?我刚要来看你……”

温予白推开霍成霄,心思全没放在他身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挪回视线看向霍成霄:“她怎么了……”

霍成霄那一瞬有些僵硬,看着她的双眼慢慢变红,他忽然偏头抹了一把眼睛,哽在喉咙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医生走过来,跟温予白说了很多话,她又开始耳鸣,许多声音都听不清楚,只记得那句话。

“病人脑电图呈杂散的波形,意志,思想,感情均已丧失,目前是植物人状态。”

温予白朝着病床走过去,霍成霄抬头看着天花板,灰白色的世界压抑着人透不过气来。

他想起白忱被送进医院那天,三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训练,换上常服的白忱在他们列队的时候故意晃悠,一个消防员放次假真不容易,兄弟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在列队,估计会一窝蜂冲上去群殴他。

他们都很羡慕白忱,有一个温柔漂亮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全力支持他的一切,有一个包容宽厚的母亲,任劳任怨含辛茹苦把他养大,逢年过节会给消防队带来热腾腾的饺子……

霍成霄也吃过刘月芹做过的饺子,薄皮大馅真好吃啊,怕他们口味不同,愣是做了十多种馅,领导说她不容易,为了做这一顿饺子,凌晨两点就起来和面拌馅……

她还给消防队员们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开头第一句话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我亲爱的儿子们,希望你们都能过一个难忘的春节……”

因为体会到这个职业的不容易,她真的心疼这些小小年纪就为人民服务的可爱的人们。

霍成霄还记得,当时有一个刚入队的弟弟,才只有十九岁,抱着钢盔哇哇大哭,说想妈妈,大家一边泪盈满眶地嘲笑他一边吃着钢盔里的饺子,舍不得浪费,一个个全吃掉。

后来白忱牺牲了,再过春节的时候,送饺子的成了另外的妈妈,霍成霄带着兄弟们一起给刘月芹打电话,祝福她春节快乐,给她讲一些让人开心的趣事,镜头忽然翻转,变成一片漆黑,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沉默下来。

电话那边,传来刘月芹压抑不住的哭声。

她哭了那么久,像是钝刀子割肉,再铁骨铮铮的男儿都忍受不了,他们会想,如果是我死了,我的家人会不会也在漫长无际的日子里忍受这样的绵长的痛苦。

通话快要结束的时候,曾抱着钢盔哭到泣不成声的孩子,如今也成为一名优秀的消防队员,他跟刘月芹说:“我亲爱的妈妈,以后每年都有我们陪您过春节。”

可如今,她躺在床上,不哭也不会笑了,霍成霄方才拍着她肩膀,问她:“阿姨,你还知道白忱吗?”

刘月芹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刻,霍成霄的心像是被乱刀碎成了无数块,密密麻麻泛起的无力感让他近乎崩溃,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都要降临在这样一群善良的人身上,他更自责惭愧,连白忱交与他的嘱托他都办不好……

霍成霄红着眼睛回到病房,看到温予白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前,心里一突,匆忙走过去:“温柒……”

他担心温予白想不开,但温予白很快就抬头看向他,她站起身:“你来了?”

霍成霄眼神一黯:“我刚才就在。”

温予白似乎是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对他道:“那医生是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

霍成霄看着她,点点头。

温予白笑了笑:“也不是没有希望,医生说只要坚持唤醒,五个月内清醒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

她说着,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机:“这里面有白忱的语音,都是我存下的,你那里还有没有?咱们每天给伯母放一放,她在这世上的念想就一个白忱,她肯定不舍得走的。”

霍成霄看了一眼手机,把视线重新挪回到温予白脸上:“温柒,你如果心里有什么难受,都宣泄出来,不要什么都放在心底压着。”

温予白打断他的话:“我已经请了两个护工,半天晚上倒班,但是身边最好还有个人陪比较好,我可能没办法天天守在这里,伯母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上次说,队里可以每天调过来一个人陪陪伯母,是真的吗?”

霍成霄看她神色镇定,好像连哭都没有哭过,目光里带了几分犹疑,他点头道:“我可以跟队里合计合计。”

“那就行,饿了吗,我让小菲买了点吃的,你吃完再走吧。”

霍成霄迟疑一下,道:“我今天不回去。”

“你匆忙过来,肯定也没好好请假,还是按时回队里吧。”温予白一口回绝他。

“你的伤……”霍成霄没再坚持,而是把目光放在她吊着的手臂上。

温予白把胳膊从吊臂带上取下,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甚至还对他浅浅笑了笑:“没关系,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霍成霄像是才想起来什么,问她:“对了,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把水枪对准沈瑶音?”

温予白一怔,垂眸看了看下面,再抬头时眼中是浑不在意的淡然:“水压太强了,我没控制好力道。”

话音刚落,陈菲提着饭菜走了进来。

翌日,温予白如约到咖啡厅等人。

坐了半小时,温予白一直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门一打开,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起身循声去看,就看到一个身穿深灰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温予白见过她,在医院。

她认了出来,冲女人挥了挥手,宗川野给她的名片上写着女人叫瞿文静,是个律师。

瞿文静画着淡妆,但粉底也遮不住脸上的疲惫,外面似乎在刮大风,她紧着风衣的领口走过来,额头上的碎发微微凌乱,见温予白给她挥手,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