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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自古人心多不古,少有一心纯粹人(2 / 2)

作品:《叶落惊寒

藏在面下不能明说的话被林周这般毫不客气给说了出来,就好像一下扯了他们身上的遮羞布,将他们各自的心怀鬼胎都一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青川一览无遗看了个干净,顿时被说中的人心虚骤起,羞恼不已,但谁都不敢发作,惟恐被青川看穿了心思,失了信任,但还好有秦似道这个大傻子在,免了他们亲自下场冲锋陷阵。

“你一小小参领小将也敢越俎代庖命令将军行事,我看你是自己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独占水军统率主将一职吧?”秦似道立即反击,冷嘲热讽道。

本无私心,却硬被有私心之人倒打一耙泼了一身脏水,林周年轻气盛,一下气不过,忿而反驳道:“秦将军反应这般激烈,难不成还真被在下说中了心思不成?”

“你……”,秦似道被林周回击得哑口无言,双眼瞠怒盯着林周恨不得扑上去与他扭打一番,但又见上方主位上青川默不吱声看着,脑瓜一转连忙上前扑通跪地,却是转头对林周说道:“选不选水军统率主将乃是三军主帅决定之事,岂是你我二人所能妄自干涉!”

林周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讲理懂理,今日却被秦似道气得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高门世家之人,怎这般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明明是他挑起之事,最后却把所有过错推得一干二净,一点贵族气节与男人担当都没有,真让他作呕。

帐内由闹转静,众人皆不语,原疑惑像秦似道这般武不能上阵文不能治国的蠢人是怎么被看重军功的青川容忍到现在的,今日一瞧才明白人家虽蠢,但对赫连将军的忠心还是有的,至少人家心里是真正认青川这个主子的,从不敢越矩。

一场议事变成了两个人的争吵,最终还不欢而散,其他人都在旁边看戏,青川坐在上方主位却看着看戏的人,此间默不作声的人演的默戏更是精彩,他都心清明了。

今日议事本就是为了水军选定统将之人,矛盾争论到了最终还是得让青川这个三军主帅做决定。众人望着青川,青川却一下玩笑心起,将手中这颗火雷抛给了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话的冯军师,低眉浅笑问道:“冯军师,你觉得呢?”

今日议事冯军师本就打着明哲保身的意图来的,他已年老这些个争权夺利的事他都不想掺合进去,只想谁都不得罪好好安度晚年,所以无论期间争执多激烈他都不发一言,只是没想到逃过了初一却逃不过十五,青川主动一问,他不想回答也得回答,于是颤颤微微起身,佝偻着身子回道:“老身认为秦将军说得对,此等大事乃将军一人之决,何需看他人之言。”

老狐狸!太极真是打得越发好了,随手一挥又把这颗火雷塞回自己的手里。青川也知道他的心思,半生辛劳,西境今日之安宁他功不可没,他既然想求个悠闲颐养天年,就遂了他心愿吧!至于在座的其他人,心思或深或浅,或轻或重,难得找到几个纯粹无私的,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人心向来不就是如此吗?

戏已落幕,他人的心思青川自是无心理会,只简单说道让林周好生训练水军,至于其他之事以后再议,说了跟没说一般,一番争执也没得到个确切的结果,众人悻悻散去。

人去帐空,青川依旧低头伏案,手执朱砂红笔批阅着今日公文,恍惚间一切好似又突然回到众人未来之前的样子,冷冷清清不曾变过,不由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似方才热闹争吵一幕只是一场海市蜃楼,可数十杯还未扯下去的茶水却清晰提醒着方才之境并非一场虚无幻境。

“现在可知为父将你带到军营来的缘由了?”青川仍旧低头批阅着公文,却突然开口说着话,手中红笔未停,亦未抬头看一眼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桌前的阿笙。

阿笙安静站在公文堆积如山的书桌下,更显人小,可稚气未脱的小脸,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懂事。

“嗯!”阿笙望着正坐在书桌后面的高大身影,虽然小脸还有些鼓着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回道。

笔尖落砂缓缓成字,桌上的每一折薄薄公文都关系着千万条性命,青川不敢分心,但对站在桌前冷静回话的阿笙,他也忍不住分出一缕旁仔细打量了一眼,心下颇是满意:方才前帐议事,他在后帐不吵不闹不逃跑,甚至连个声响都没弄出来,可见他是知轻重,能忍私怒而不影响大局,是个能成大事的主儿。

看来自己今早对他逃跑之举判断太过草率,他这个儿子远比他想象的要成熟稳重得多,只不过青川心下还是有些不确定,还是想多做试探再下决定,于是说道:“想必朱老夫子多多少少与你说起过,或许过了不久为父将会领兵东征长安。”

“不是‘或许’,是‘一定’,师公是这么说的。”阿笙清晰纠正道。

青川一听,不知为何嘴角扯出一抹轻笑,对阿笙的纠正也没怎么理会,继续说着:“方才这些人你也听见了,当着为父的面都敢为了一己私利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若为父有一日离开了并州,你,还有你娘,该如何自处?若真有一天为父不在了,将臣夺权各自为政,西境四分五裂烽烟再起,而外又有强寇窥伺大军袭来,到时你难道还想躲在你娘身后,让她一介弱质女流来护着你吗?”

青川话说得很重,但却不是耸人听闻,现下时局恶化太快,不得不让他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西境内、西境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有多少人恨不他突然暴毙身亡,他得提防着也得提前未雨绸缪:他得安排好,若自己真不在并州或者真不在这世上了,这好不容易才得安宁的西境如何才能避免再陷战火分裂割据,还有姐姐……他最担心的、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自己若不在,她该怎么办?每每想到此处,青川便头疼、更心疼不已。

“阿笙是男子汉,阿笙才不要娘亲保护,阿笙能保护娘亲,也能保护好整个西境!”阿笙虽未长大,但也知身为男儿自当“生当为豪杰,死亦为鬼雄”,他也要像爹爹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保护好百姓保护好娘亲,他才不许爹爹这般看轻他,更不许用他的娘亲来贬低轻视他。

方才言语故意激将一试探,探出阿笙有如此青云之志,虽人小但心志却坚定远胜于常人,能成大事,青川心中仅剩的担忧与不确定也彻底消除了,莫不欣慰。想着阿笙来军营一个多月了,也应带他回家看看姐姐了,要不然这只小泼猴不知又想些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招逃出军营。

慷慨激昂说完一番话的阿笙小胸脯还起伏不消,瘪下的小包子脸又渐渐鼓了起来,看样子这话还没说完,“阿笙知道爹爹带阿笙来军营来的良苦用心,阿笙也会好好在军营接受训练学东西长本事,快快长大替爹爹分担幸苦,但是,阿笙并不认为爹爹做的事情全都对:爹爹不应该不准娘亲来军营看阿笙,也不应该不准阿笙回去看娘亲,更不应该私自扣下娘亲做给阿笙吃的糕点自己独吞了!”

公是公,私是私,阿笙这公私分明分得很是清楚,而且还不畏强权直言不讳跟三军主帅、他老子叫板,确实是虎父无犬子呀!

不过,青川墨眼却幽幽发笑,不见生气,心里直摇着头叹着气,还是年轻气盛呀,方才见他成熟了想带他回去看看姐姐,可看他这样子回去了自己又少不了夜夜独守空房的凄凉下场,就让这只傲气凌人的小狮子继续在军营里再磨炼个十天吧,反正他与姐姐说的最迟时间至少不超过十天,省得这小子回去给自己添堵。

还跟他玩公私分明,他就让这小子看下什么叫真正的公私分明,青川心下阴险一笑,威严大声对外一喊,“来人!”

营外站岗士兵立即掀帘一进,“将军有何吩咐?”

青川饶有兴味看了不知所措的阿笙一眼,然后对进来小兵问道:“未得军令私自出营,按军规律法如何处理?”

“……”,被问的小兵有些懵,不,更准确地说是为难,他虽然职位低微但却不傻,至少眼不瞎,方才被带进来的那个小娃娃,对,就是现在站在营中正盯着他看的小娃娃,这五官、这模样,完完全全就是将军的翻版,他不用想也能猜得出这小娃娃跟将军的关系,他哪敢说出那得罪人的话呀!

奈何青川军威甚深,小兵被追问一下便被吓破了胆,嘴裹不紧唇话就直接一口气跑了出来,“按照军规,未经允许私自出营,一律视为逃兵,依律当斩。”

“爹爹你不讲道理!”阿笙再怎么聪颖早慧可毕竟是个五岁大的孩子,被青川这无赖行径气得直跺脚。

青川好笑反问道:“未经允许私自出营的是你,被暗卫抓个正着的也是你,人证物证都有,本帅如何不讲道理了?”

“暗卫抓住我时,我还并未出营,不能算逃兵!”阿笙急中生智立即自辨道,他当然知道爹爹不会真斩了他,可爹爹作为三军主帅竟然会这么不讲道理、公私不分,阿笙被他的厚脸皮气得不行,终究是见的太少,道行不够。

“这么说你也承认了自己出逃军营的罪了?”青川不给阿笙再次反驳的机会,直接一击即中。

阿笙哑口无言,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奈感,爹爹欺负人,明明是他私心作祟不让自己跟娘亲见面,还把娘亲给他做的糕点私自扣下,现在却冠冕堂皇公报私仇,他不服!

青川才不管阿笙心里怎么想,直接做出决断,“未经允许私自出营,按律本应当斩,但念你年幼且是初犯,本帅便网开一面,饶了你这一回。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回去训练加倍,且新兵营的马桶都归你负责,不刷干净不准吃饭。”说完,然后对站在帐门处看愣了的小兵吩咐道:“把这个小逃兵给我押回新兵营,并把我刚才的处罚传达给新兵营负责训练的教头,一字不许漏。”

“……是是!”小兵猛地回神,连连应下。

身在军营,一切自是以服从为天命,阿笙再气再不满也不得不低头服软,心里清楚自己是胳膊拎不过大腿,只能忍,但忍他也绝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于是走之前也不忘刺激他亲爹一下,“娘亲说了,我是她的心肝宝贝,永远都是!”

人家常说知子莫若父,其实有时候反过来也一样,知父莫若子,阿笙临走说的这句话可真是丝毫不歪扎得他亲爹心肝倍疼,疼得青川手指一捏便将手中毛笔干净利落折断成两截,口鼻呼吸不匀,胸中更心气难消。

心肝,还宝贝?今晚我就让你娘知道谁才是她的心肝和宝贝!

叶寒蓦然一阵惊寒,手揉摸着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很是疑惑望了望门窗紧闭的屋子,哪来阴风一阵袭人。许是屋内冰鉴开得太久凉气积寒,叶寒这般想想便让常嬷嬷拿了件厚衣披上,又继续埋头看着手中繁杂头疼的账本来,毫不知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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