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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轻雪暖阳终消去,风枪霜剑杀隆冬(四)(2 / 2)

作品:《叶落惊寒

自是不怕!

这座并州城侵染了多少大好男儿的满腔热血,有他们父亲的,也有他们儿子的,有她们丈夫的,也有她们兄弟的,流血受伤才保住的并州城,更是他们拼尽性命才为他们守护好的家,如今却有贼人再来想夺走他们好不容易得之的安稳家园,妄想,也得看他手中的刀、肩上的箭还有他一堵不怕死的血肉之躯答不答应!

“李将军,”叶寒凛然不惧,缓缓站了起来,“开门!”

“是!”李袍立即回道,然后站起来向身后一直关着的谯楼大门走去。

“夫人,可要换一件华贵庄重的衣裳穿上?”城外敌军来降,如此重大的场面而叶寒不施粉黛,身上也只着浅色素衣,着实太过普通无奇,常嬷嬷怕她镇不住所以主动提道。

叶寒看了看常嬷嬷手中拿着的华服,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自信言道:“我身虽素不足为惧,可城墙上浩浩荡荡站满的将士却全都是我最坚实有力的后盾,足以帮我镇住城外那群乱臣贼子。”

谯楼空荡,门如山隔,一隙光阴破门来,满楼寂暗两排开,光明与震天呐喊如排山倒海瞬间扑来,叶寒满目坚定,踩着满地霜寒逆光而上,缓缓走出门去。

站在门外的将士见叶寒从谯楼内走出,呐喊瞬间声止,不约而同退至两边让出一条路来,通向城墙边沿上。

城外魏达率残余敌军在雪地上已跪了几个时辰,黑压压一片延绵可至数十里,挤占得茫茫白雪地只剩下边沿一圈雪色。

叶寒凌寒立于城墙边上,冷眼望之城下败军,对着正下方处低头跪地之人冷声问道:“魏达,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在这里?”话语轻小不大,但足够城下之人听见了。

城楼之下魏达闻声缓缓抬起头来,近在眼前血染红的雪地,伤痕累累的巍峨城墙,一一从眼前划过,最后目光落在正上方城楼上站着的素衣女子,纤瘦如弱柳不禁风,却经严寒战火仍屹然如山不倒,心志坚定远胜世间男儿,是他太过轻敌了,有此一败,他心服口服。

“末将有罪,王妃有此惩罚,末将无话可说。”魏达垂下头颅回道。

“有罪?”对魏达如此轻描淡写一句认罪,叶寒不禁一声冷笑,“你抬起头来看一看这座你曾拼死护住的并州城,再看一看城楼上这些曾与你一同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将士好友。你不念王爷之恩,不顾旧日情谊,一朝而来刀剑相挥,如此不忠不义,你还有何颜面前来投降求生?你说你有罪,当你派人一箭杀死秦将军时,你可想过你有罪?”

“射杀秦似道乃末将一人所为,与我家将军无半分关系!”魏达还未回话,跪于他一旁的卫沉先抢先说话,解释道:“秦似道无故炸毁我方□□库,造成上万士兵伤亡,末将本想抓他回来审问缘由,但他一直逃跑拒回,情急之下末将才一箭射杀了他。将军见末将犯下大错,本想与你们解释清楚此事,可还不及开口守城将军便下令开战,这才有了这场本可避免的自相残杀。”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李袍一听,立马张嘴一口骂道,然后也对叶寒解释说道:“王妃,秦将军身死之前,口中一直喊着’魏达已叛,不可信’,秦将军也是因此被此人众目睽睽杀人灭口丢了性命,此事在场将士都可作证。末将也是见秦将军惨死城外,胸中气愤难当,这才下令开战为秦将军报仇。”

叶寒听后自是相信,然后对城楼下跪着之人说道:“魏达,你们还有什么可说?”

胜为刀俎败为鱼肉,魏达早明白这个道理,自是不想费口舌多辨,但卫沉气不过,抬头气愤回道:“你们蛇鼠一窝,当然是只维护自己人,哪会在意其中是非曲直。”

叶寒轻笑,辩驳回道:“秦将军已被你一箭杀死,现下死无对证,你自是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一个不能张口说话的死人身上,逃脱罪责。说到底,□□库被炸毁一事也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谁又能证明你话中真假。恐怕是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龌蹉事被秦将军瞧见了,所以才这般急不可耐将他杀了灭口吧!”

“你……”,卫沉被叶寒倒打一耙,顿时气结无语,他真是小瞧这个娇娇弱弱的女人了,端王的女人,果非善类!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叶寒并未将他放在眼里,转而对魏达继续说道:“魏达,你若真心悔改本王妃便给你一个机会。”叶寒一言惊得满城哗然,魏达叛乱至此王妃竟要宽恕于他,这如何对得起将士的连日浴血奋战,还有护城而死的将士英灵呀!

李袍站至叶寒最近,忍不住开口劝道,可话还只说了“王妃”两字,就被叶寒抬手示意制止了,显然是心意已决,不会收回成命。

“五日!”叶寒径直向前再跨一步,让单薄的身子更贴近鲜血干涸的冰冷城墙上,让她更看清几尺城墙之外的耸然高空,看清一堵城墙之外仍是敌军压境不退,只要她一步跨错等待她的仍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叶寒及时制住没再向前,“五日之内只要你交出杀害秦似道将军的凶手,本王妃可以念在你追随王爷多年的份上,对你这段时日所作一切既往不咎,你仍是我西境令人尊敬的魏将军。”

其实叶寒一言惊到的何止是城上万千将士,这跪在城外的敌军同样也惊愕不已,莫不纷纷交头接耳顿起喧哗之声,可见叶寒此举令此军心大摇。

卫沉却是惊慌,他就知道这女人绝非是什么善类,战败本就军心不稳,现下又被她一番言语挑拨,若不想办法立即制止,恐怕军心真会涣散成沙,那他们还如何攻下并州城收复西境。

“将军……”,卫沉低声着急一声向一旁魏达唤到,却见魏达垂头冷面不回话,心下更是着急倍升,而头顶上叶寒的话仍继续不间断悠然飘落而来,“是敌是友,是战是和,现下全在魏将军你一念之间,这五日还希望你好生考虑,莫要浪费我这一番良苦用心。”

说完,也不管魏达回话,叶寒便决然转身离去,只留下满城十万将士久久不退,手持刀戟面露冷光高高屹立于巍峨城楼之上,如天兵天将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那一群渺小如蝼蚁的乌合之众,凌然傲视之。

叶寒走至城楼石阶处准备下城,李袍也随后连忙跟了过来,叶寒一手由常嬷嬷扶着,转过身来对李袍再三叮嘱道:“此次一战我方斩杀九万敌军暂时镇住了城外敌军,但其余下兵力亦远胜于我方。况且魏达一向诡计多端,他此番投降求和究竟是真诚如此还是别有一番算计,这谁也说不清楚,待援兵未来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上,时刻防范着。”

“城内兵力,末将心中有数,定不会掉以轻心,只是……”,李袍支支吾吾,抬眼偷瞥了一眼叶寒还算温和的神情,小心问道,“……王妃是,真的打算饶恕魏达吗?”

叶寒低头一笑,似是而非回了句,“饶不饶恕他,不也得看援兵是否能及时赶到,不是吗?”

李袍仍是狐疑满眼,不知叶寒心中所决究竟为何:听王妃这话,好像是不想饶恕魏达,毕竟魏达此次叛乱并非一桩可轻描淡写抹过的小事,难以服众。可援军……这从夏褚两州的援兵还在路上与并州城相隔千万里,怎会短短五日内就可到达的?

“王妃是在稳住魏达,为援军拖延时间?”李袍大胆猜测但心中仍是迷雾重重,再怎么拖延这夏褚两州的援军也不可能五日就到呀!

“李将军不用想太多,你只需在这五日之内给我守好并州城便可,至于魏达,善恶忠奸终会有报,谁也逃不了。”叶寒望了眼头顶朗朗青天,淡淡回道。

“……是。”李袍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俯首恭敬送叶寒离去。

再次抬头,叶寒已经远去,可李袍脑子里却连续不断回想着方才叶寒说话的那一瞬间。

太像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方才是在跟王爷说话,而不是在跟实实在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王妃说着话,她神色言语淡然无绪却透着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睿智果决,凡事了如指掌安排妥当,而身为属下只需安心照着做就行了,而这不就是平日里王爷的行事作风吗。

“这王妃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李袍喃喃自语念着,想不明白。他这脑子一碰上打仗还行,可离了打仗便什么也不行,像坨浆糊般根本想不出个一二三四出来,最后索性也懒得想,现下魏达还在城外威胁不减,他还紧遵王妃之令将魏达这个叛主逆贼牢牢盯住,以防他再次叛乱而来坏了王妃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