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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霜月泠泠色,风雪千帐灯(上)(2 / 3)

作品:《叶落惊寒

夜深了,趴在她怀里迟迟不肯睡的阿笙还是撑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困意,说着说着间便睡着了,叶寒低头看着熟睡了的阿笙,心软得不行,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样的天大福份,让她得了阿笙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心里由衷感激,可作为一个母亲她也常常觉得自己对不住阿笙。

阿笙再怎么早慧懂事,可说到底毕竟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在他这般年纪本应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却早早掩去孩子的天性承担着不符合他幼小身躯能承受的压力与责任,她心疼却也多是无奈,许是从自己生下阿笙那一刻起,这一切便已注定了,非她人力所能改变。

叶寒目不转睛看着睡得香甜的阿笙,视线舍不得离开,就这样安静坐在床榻旁看着自己的孩子,和着一盏昏黄的灯与窗外呼啸不止的风,一同融入这漫长孤寒的黑夜里,不管明日山河怎变,今夜,今夜她只想守住此刻温情。

合璧庭屋宇偌大,夜深人静时更是空空如一幽深暗谷无人之境,江流画一人独坐在此多时,早已习惯此间静谧无声,所以当听见从屋中右侧黑暗处传来一声声轻盈的脚步声时,头便本能转了过去,冲着终于等到的叶寒,瞬间舒颜展笑,开口说道:“阿笙睡了?”

“嗯。”对一人静坐在屋中的江流画叶寒并不意外,浅笑点了点头,轻声走至她身旁坐下,“这么晚了,天又这般冷,你怎么还来了,明珠和承文承武也睡了?”

一侧铜铁茶炉炭红不密,忽明忽暗半燃着温着炉子上的水,江流画伸手取来,为正落着座的叶寒及时倒上一杯热茶,为她驱驱寒,“戌时便听下人说你醒了,本就有打算过来看看你与你说会话,所以早早地把这三个孩子哄着睡了,要不然我哪儿抽得了身。只不过我来得不凑巧,被阿笙抢了个先,我只好在这里等着,让你们母子二人先好生说会儿话。”江流画把倒好的热茶小心推至叶寒面前,打趣笑语道。

流画口中的“等会”怎会是如她口中一瞬说过的短短两字,暖席四足矮几上明烛早已燃烧过半,可见等待已非短时,定是见自己与阿笙多日未见,母子二人难得一聚,宁愿一人在外耐心等着也不愿进门打扰,自己与流画相识这么多年,怎会不了解她这通情性子。

“这段时日你一人不仅要带明珠和承文承武三个孩子,还要帮我照顾阿笙这个小调皮蛋,府中的事务也不时需要你帮我打理,真是幸苦你了。”叶寒伸手握住江流画偏干瘦的手,由衷感谢道。

烛火微晃烛芯更明,矮案上叶寒伤痕满布的手被照得一清二楚,无处可逃:有被严寒冻裂开的粗短口子,也有被锐物划开的细长条子,就连那干瘦无肉的手指也生满了一个个晶莹紫透的小脓包,远看像极了贵妇人戴满紫晶宝石的手,痛自是不言而喻。

江流画轻轻回握住叶寒伤痕累累的手,小心翼翼不敢使一丁点重力,生怕弄疼了她,心疼道:“我不幸苦。这端王府有陈管家打理着,根本不需要我操心,而阿笙更是懂事,知道你这当娘的忙回不了家,一次也没任性吵闹过,每日天没亮自己就起床习武读书,根本不要人喊,明珠还有承文承武也跟着有样学样,比在家中时听话多了,让我不知省了不少心,反倒是你,端王远在长安,陆知又去了夏州平乱,偏偏城外又有敌军突至,整个并州城全靠你一人苦心撑着,其实最累最幸苦的是你才是。”

边说着间,江流画从身侧阴影处拿出一布裹,牵布四角一一打开,露出一轻盈柔软的雪色手围,然后细心将叶寒布满刀口裂口的凉手轻轻放进厚实御寒的手围里,心有难受更有愧疚,“我这个当姐姐的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你什么大忙,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你莫怨姐姐。”

手围很暖,里面握着她的手也很暖,叶寒也忍不住回握住,笑着回道:“谁说你没什么本事。就这手围,这做工手艺,别说是全并州,就算是全西境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精巧细致的活了。”边说着间,叶寒很是宝贝抬了抬手中轻软暖和的手围,衷心一笑,很是喜欢。

见叶寒对自己做的手围这般爱不释手,江流画也自是高兴,“你喜欢就好。这并州冬日不比他处,夜里更是寒凉入骨,你一天到晚在外忙事又不好带炭炉暖手,有这了这个手围以后你去哪儿这手也能少挨点冻。”她这作长姐的无用,帮不上自己这个妹妹什么忙,能为她出一点绵薄之力,哪怕是让她放松一下少冻一点,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对了,瞧我这脑子,若不是你方才提起陆知,我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叶寒连忙把手从手围里拿了出来,然后从贴身之处小心翼翼拿出一白色锦囊,郑重放到江流画手里并帮之紧紧握紧,认真嘱托道:“流画,这个锦囊你帮我小心保管几日,每日贴身藏带,不可取下,更不可遗失,知道吗?”

江流画握着略微发沉的锦囊,手心大概能感知到囊中有一冷硬长物,本能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一件……能报你我性命的东西。”叶寒想了想并未直接告知锦囊中究竟是何奇物,只再三叮嘱道:“你帮我把这锦囊保管五日,若五日内城外敌军安稳无事,我再向你将之取回。”

城外敌军可不是小事,被叶寒这么一说江流画忽感手中微轻之物顿时变得如千金压手,重得沉人,根本不是她一小小妇人能承担得起的,“小叶,城外敌军不是今日已被我们打败了吗,为何你还这么不放心,另做打算?”江流画不解,更是不安问道。

叶寒勉强笑笑,握住江流画微微发僵的手耐心解释道:“魏达这人做事颇有恒心,不会轻易服输,此次战役他被我军用计害他败得这般惨,我怕依他的心性不会善罢甘休。而我方兵力本就短缺,经此恶战兵力更是消耗殆尽,眼下最近的援兵至少也得需要五日在能赶到,若这五日之内真发生如我所料之事,你便带着阿笙明珠和承文承武跟着常嬷嬷从王府密道撤离。王府密道直痛城外荒山,出了密道到时自有人在外接迎,他们会护送你们北上夏州去找陆知。只要你们与陆知大军会合,你们就彻底安全了。到时你便把我交托给你保管之物交给陆知,陆知看后自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听后,江流画突然一下用力握紧叶寒的手连忙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