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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熙熙攘攘逐利来,魑魅魍魉各心思(中)(2 / 2)

作品:《叶落惊寒

“朕记起来了,你当时提议为皇后举办千岁宴时,曾也说起要以牡丹为景装点宫庭,以衬皇后母仪天下的高贵身份。只是如今已是寒冬腊月百花凋零,除了梅花正值花期无花可赏,若真为皇后修建一座花圃作生辰贺礼,恐无花可选,总不能只种梅花吧?”

忽想起今早被扔出长宁宫的那株雪梅,青川心绪又不由沉了几分。

“陛下所忧之虑,微臣倒有一应对之策。“沈连青面有自信,立即回道。

“是吗?”青川墨眸忽笑,好奇着,“说说看?”

沈连青遵命回道:

“今春筹办千岁宴时,为保宫宴上的牡丹长途跋涉、不枯萎凋谢,微臣曾派人寻了一擅植花草的妙手,此人不仅通晓花木习性,还有一手艺甚绝,能令花木在其它时节展枝放蕾,就算是在深冬严寒里也能令花木回春,似春时百花绽放。

皇后娘娘若不喜牡丹华丽,花圃中可尽种芍药,芍药花色娇艳清绝喜人,花容锦簇如团不压雍容,极衬皇后娘娘之高贵身份。依微臣拙见,陛下若送一座芍药花圃与皇后娘娘作寿辰贺礼,正是合适。”

青川不得不承认姐姐之前对沈连青的评价、甚是中肯。

这沈连青着实是一拍马屁的好手,奉承媚上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他若能把这些个功夫放在本职上,哪至于还是一小小从五品下的小官。

不过话说回来,沈连青今日花圃这主意着实不错,姐姐不爱金银奢华偏爱草木自然,如果能在她小寒生辰那日送一座正值盛开的花圃、给她做生辰贺礼,定能让她心生欢喜,可若不是听到而后“芍药”二字,说不定他当即就大笔一挥同意了。

芍药,夏州,宁致远!

他可记得这全天下最负盛名的芍药、就是夏州出产的芍药,而说起夏州,又会不由自主让人联想到此地原夏国国主——宁致远。

此人虽已远在褚州,与长安相隔千里之遥,可如今忽莫名想起,还是会让他心里说不出的一阵膈应,即便明知晓此人不会再出现在他与姐姐的生活里,但其影子仍是阴魂不散,难以根除。

青川看着跪在殿中等自己回复的沈连青,说真的,他心里无意于此,但鬼使神差地、竟开口主动询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还在京城,因千岁宴弃办后无处可去,便留在了长安,专为各高门豪族修缮庭院、打理花草之事。”觉察青川话里有意,沈连青心下激动连忙回道。

青川想了想吩咐道:“这件事既然是你提议的,朕就交由你去办,记着,务必在皇后生辰之前完工。”

“臣遵旨。”

门窗未闭,风声不收,但骨肉重重击地、响起的一声沉闷声,却异常清晰,实打实碾压了满殿北风嘶吼。

殿中,跪拜在地的沈连青久久不起,实在难以相信陛下……竟同意了他的建议,还交由他去做,这是不是可以间接证明……陛下已认可他这个臣子了?

得了旨意后的沈连青实在难掩心中激动,从站起来到走出成德殿,一路上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行至殿外空旷处,风雪迷漫中,他不由转过头来凝望着、身后这座巍峨雄伟的宫殿,久久不语。

为官十几载,经历两朝,这座象征全天下权力巅峰的神圣之地,他还是第一次踏入。

说真的,当他第一次踏上那色如徽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时,当他看着地面中倒影着的一排排精美绝伦的雕梁画栋、华美绣柱时,当他看见四周整齐站立着的内侍、穿着的都是比他一个五品官还要好的绫罗绸缎时,他才明白,为何全天下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这里面钻,如此天家富贵,谁不想一沾荣华。

而如今他已获圣令,待他将陛下所托之事再妥帖办好,圣眷恩泽定少不了,到时,他何愁再忌惮势力大不如从前的邝云府何家,待他鲤跃龙门大权在握,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何婉瑛这毒妇,一解多年被其压制欺辱的郁闷憋屈。

如此一畅想,转身离去时,沈连青背脊挺得笔直,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翻身做主的痛快感,与来时战战兢兢、低眉顺眼的样子截然不同,仿若是变了一个人般,在风雪严寒中走得甚是张牙舞爪、六亲不认。

门窗未闭,风雪不休,无沈连青的成德殿内仍是冷如冰窟,陈福紧缩着皮骨、侧着身藏在一殿柱方向之后,躲避着外间不断刮进来的北风,心下思绪如满殿风雪一样、凌乱不休。

以他多年对陛下的了解,他本以为陛下对沈连青这等人是嗤之以鼻的,没曾想今日不仅接见了他,还一反常态竟还准了他的请奏……

这太不符合陛下的行事风格了,就算是有皇后娘娘的缘由在内,也不该如此的。难不成有什么是他疏漏了没想到的?

陈福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便索性放弃不想,毕竟帝王心思深沉似海,哪是他一奴才能琢磨得透的,不过回想起方才沈连青的举止言行,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好笑。

“你笑什么?”

忽听到青川一句问话,陈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笑了出来,但见青川神色不沉,心情应是不错,便大胆带着几丝玩笑回道:“瞧陛下这话问的,老奴这张老脸何时没笑着?”

陈福脸上常年堆着笑,可青川心里却清楚得很,在他这场笑容的面具下,藏着多少嬉笑怒骂、悲欢伤喜,“行了,你我主仆这么多年,这些马虎眼就少打了。说吧,你这老东西到底又在笑什么?”

主仆这么多年,陈福知道自己瞒不过青川,便如实回道:

“常言道,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只是今日见了这位礼部郎中沈大人,老奴心里不由忽起了些疑惑来,怎么这么一根歹竹、竟能生出这么一根好笋来,老奴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不就笑了出来,还让陛下您瞧见了,着实不该。”

沈家小郎他也见过几面,虽身有缺陷,但确实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跟他这做派谄媚的亲爹完全不像是父子,着实让人怀疑、这沈家小郎到底是不是沈连青的种。

听后,心情一直积郁的青川也不禁笑了一声,打趣道:“你这老东西,真是越老嘴巴越毒,现在骂人都舍不得放脏字。”

“老奴谢陛下夸赞!”难得陛下今日心情不错,陈福也见机拿乔连忙卖乖回道。

与沈连青说了这么久,又与陈福说笑了一会儿,殿侧角落里的更漏时刻才不过走了半个时辰不到,这个时辰姐姐应午睡已起,正坐在临窗的明亮处听雪簌落,临摹描图绘山河。

自己若这么早回去,除了无端毁了她一方清静、惹她不快外,别无用处,他还是好生待在成德殿、熬至夜幕来临吧!

唯有那时回去,睡梦中的姐姐才不会对他冷若冰霜,才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你去将花折梅宣来,朕有事找他。”青川对陈福吩咐道。

下午无事,漫漫难熬,还不如找花折梅与他在冰天雪地中比划一番,也许时间还过得快些,顺便再让他去好生查一下,是哪个狗奴才的嘴、把他与姐姐不和之事给抖漏出去的,竟连沈连青这等人都能知晓,跑来邀功献媚,助他“一修夫妻之情”?

风雪愈寒,年关将近,也该是时候清扫净宫廷中的污垢秽物,好准备准备迎接过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