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其他人视线全都不可思议地在魏红旗跟齐桑之间打转,没人敢吭声。

江铮眉头打结，眼底闪过不悦。

“你……”

魏红旗拦住他，抢先一步看向齐桑：“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

“这话可不好听。”

齐桑嘴上这么说,目光盯着她没动：“既然你让我说,我也不藏着。”

瞧见江铮没阻止,一点点剖析。

“支书，要是制药厂好好的，这钱投进器械厂也没事,总归咱们村里还有资金流动,你一句话制药厂停工到现在,我就必须为村里着想。”

“顺便我也想提个意见，如今器械厂交给小魏，支书还是别插手太多,这要是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支书你撑腰,小魏才有现在成就,不是把她的努力全都抹掉。”

“这事，不如我们全部人投票……”

咚。

江铮骨节叩在桌上,发出的声音打断齐桑的话。

像是某种警告。

齐桑对视上江铮的眼神，心里有点发凉。

难不成他打断一护到底，不要名声？

“你说的有道理。”出声的不是江铮，是魏红旗。

“公是公,私是私。”

她主动提出：“支书，器械厂我会尽快销售让资金回流，齐桑提出夫妻不能共事这点，我认可。”

“你不要钱了？”

齐桑感觉不要真实,注意力都在前半句，没注意到后半句。

“恩。”魏红旗认真点头，没在出声。

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让其他人看着心里忍不住生出想法来，更不要说江铮。

“既然如此，副队跟齐桑，你们来一个人回村委。”

“为什么！”齐桑情绪激动，她回过神来。

“主意是你自己提的，怕影响工作。”

齐桑瞪一眼魏红旗，对方还在笑，不是嘲笑，就很平静很普通的在笑，更多的是礼貌疏离。

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冒起火来，又硬生生给压下去。

“支书，我是咱们村里培养出来的，我得为生产队出力。”

“你的意思，是副队回村。”

副队当场表态：“支书，市场是我一手看起来的，如今正在扩建新街，我手上一堆事情呢。”

魏红旗火上浇油：“我倒是觉得，齐桑留在市场更合适。”

“？？？”

其他人都看不懂。

老钱跟毛脚大夫几个立马缩起脑袋来。

副队着急上火，被身边齐桑给拉住，硬生生把站起来的人给拉坐下。

“你急什么。”

“是不着急。”江铮收回目光：“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我离村前告诉我结果。”

副队还想说什么，江铮没再给机会。

“毛蛋，制药场那到等通知，估计没两天就能重新复工。”

等有一个多月毛脚大夫总算听到个好消息，立马点头答应。

“村里的事情，你来。”

江铮看向杨光，让他开始说事。

“先是土地承包这事，承包年限延长……”

村里面，杨光虽然年轻，但是打理的井井有条，期间江铮一直很安静，没去驳杨光的面。

“没其他事，就散会。”

江铮拍桌而起，转身朝外面走，出了院子才停步，等媳妇跟上来。

副队倒是先一步：“支书，如今市场经营红红火火，齐桑来后也一直努力……”

他想劝劝，不然把这事给撤掉。

“就是看她努力，刚刚开会你也听杨光说了，如今村里也要发展，你总要为大局着想。”

酸话说出来，江铮牙根都有点软。

细想想，他怎么越来越像以前的彭稻了。

余光瞧见媳妇过来，拍拍副队的肩膀：“决定好告诉我。”

……

“副队刚刚是来求情的？”魏红旗一语中的。

“恩，估计俩人谁都不想走。”

“齐桑估计还记恨我之前的事，办事越来越不靠谱。”

“还说人家，你也够大胆的。”江铮听到器械厂又吃下两套设备时，也被吓一跳。“你以前不最讲究稳扎稳打。”

“以前求稳不出事，如今求稳不出头。”

魏红旗定了定神，脑子里面想的全部都是这月余外出跑材料的过程。

“江铮，这才几年，我前段时间路过阳市都感觉大变样，如今发展太快。”

“难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所以要抓住机会，我打听过，丁院长跟咱们省内计生办的负责人很熟，我打算先从这一步突破。”

“我还以为第一个家会是丁院长。”

“你晕了吧，市人民医院的配置肯定比咱们生产的要高，我前两年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抢占乡镇市场，把产床跟a超普及，降低孕妇孕期跟生产时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魏红旗歪头：“悄悄跟你说，咱们县我其实已经谈妥，生产的一批比产床，就是安县卫生院跟计生办。”

“厉害。”

江铮毫不吝啬夸奖，随后话风一转：“那你前期的账……”

“支书，嫂子，你们等等。”

俩人话没说全，回头就瞧见毛脚大夫追过来。

“哥，这也没外人，你给个实话，咱们制药厂什么时候能复工，下面的人都快要按不住。”

年前的高收入刚刺激过他们，如今停这么久，心里都在打鼓。

“快了，到时候肯定有你忙的。”

“真的？”

“还有事。”江铮想回家。

“有。”毛脚大夫回神：“哥，制药厂账上还有一笔钱，如果器械厂需要，可以先借出去。”

“没开工哪来的钱？”

“库存消耗完，很多人担心抢不到，有付定金提前预订的，虽然不算太多，但应应急还可以。”

“你药材……”

“咱们五里在这，什么时候差过药材。”

……

钱从制药厂转到器械厂账单上，正巧魏红旗又接到葛主任电话。

对面狂轰乱炸，魏红旗赶忙安抚，对方实实在在看到钱，总算是安下心。

葛天这几天一直在担心，怕被魏红旗给坑。

挂断电话，魏红旗自己也松下一口气。

小柴忍不住笑：“现在知道紧张。”

“不准笑，生产间怎么样？”

“赵正飞一直盯着，肯定能按原定时间加工完。”

“那就好，我出去一趟。”

魏红旗去市场找江铮：“走不走？”

“等会。”江铮洋洋洒洒在纸张上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停手才站起来。

魏红旗好奇凑上去：“这什么？”

“新计划，为避免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咱们头上，找点事情忙忙。”

“？”

她看江铮奇奇怪怪的：“赶紧走，可别迟到。”

今天，新书记到任。

王海生打算带他们先认认人，了解了解。

魏红旗到场，原本门头上人民公社四个大字已经被拆卸，换成乡镇政府。

顺便看眼周边环境，眼光也有很大不同。

以前看起来板板正正的石板路，如今也凹凸不平，乡镇政府灰扑扑的，染上岁月痕迹。

“你们来了。”

王海生整个人的精神十分高，看起来年轻几岁，当得起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们迟到了？”

江铮瞧见这些人，心里还觉得怪怪的。

王海生也很无奈，魏红旗站在一边，在人群里面瞧见彭稻的身影，对方显然也发现他，脸上挂着笑示好。

没人知道，彭稻每次遇见五里的人，都深感后悔。

当初，怎么就满门心思要回县城。

……

“人来了。”

远远的，有车驶过来。

出来的人看过去，都想知道下来的到底是谁，上面直说有人，可是谁却没说。

魏红旗的注意力却被车边路过，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男人给吸引到。

“哥。”

她避开人群正面，立马从后面绕过去，满目欣喜地跳到他面前。

“红军哥！你回来了。”

魏红军上下打量两遍，不太敢认：“红旗？”

“是我。”魏红旗赶忙伸手接过他拎的行李：“你回来之前怎么没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呀。”

“回家接什么。”

“嫂子跟我大侄子侄女呢。”魏红旗看见他身边空荡荡，觉得奇怪多瞅两眼。

“我先回来的，总要把住的地方安排好，过几天就能见到人。”

魏红军很开心，板正的脸一笑全是褶子。

见魏红旗要接行李，一把拉回来：“我自己来，你也拎不动。”

“那我送你回家。”

江铮再找到媳妇，就瞧见她激动地跟个男人说话，靠近就听到最后一句。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人，身上还穿着军装，心里浮现一个人。

“媳妇，这是红军哥？”

魏红军木下脸，对江铮收回笑容。

家里俩妹妹，红旗是最招人疼的那个，就嫁给眼前这个大老粗？

看脸上还有伤，一脸凶狠的样，跟他在边疆抓的罪犯没两样，再联想到最开始父母写信给的消息，他对江铮没什么好脸色。

“红旗又不是没名字，大街上叫媳妇，有碍风化。”

“……”

“红军哥，我给你介绍。”魏红旗瞧见气氛不对想缓和：“这是……”

“不耽误时间，这一群人在这干嘛呢。”

魏红旗瞧见哥哥不想搭理江铮，但是这样直接忽略掉，她觉得有点过分。

错步站在的魏红军面前，踮起脚尖挡住他的视线。

“哥，这是我男人，叫江铮，你们以前没见过，得认识一下。”魏红旗主动拉着江铮，看起来很亲密道：“江铮，这就是红星哥哥，我们家老二。”

“二哥好。”江铮情绪上看不出什么来。

“臭丫头。”魏红军心里嘀咕她一句，胳膊肘往外拐。

这下再装傻也不合适。

“江铮，记住了。”略微敷衍。

魏红旗无奈：“要不然你留下，我先带哥哥回家，今天新书记到来，王书记肯定要叮嘱什么。”

她朝后看去，刚刚停下的小汽车里，下来好几个人。

原本只是随意扫一眼，好奇来人的长什么样，等见到人整个傻眼。

“唐书记。”

是唐清明。

江铮看过去也傻眼：“这是下调？”

这掉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神色都有点诧异，魏红军以为出什么事。

“你们认识？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

“是认识。”魏红旗来不及解释：“江铮，你还是先过去把。”

唐清明身边，还跟着个徐永安。

……

他们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徐永安倒是先过来一步。

“你们在这呢。”

徐永安精神有点短，眼底的青色看起来像是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又见面，听说制药厂最近不太好。”

他声音不大，只有他们这四个人能挺清楚。

魏红军不认识眼前人，戒备地打量他，看他满脸写的都是算计。

正瞅着，身边那便宜妹夫开口。

“还行，好歹人都安然无恙，不比你花那么多钱，捞出来一堆垃圾。”

“都被你记住，就是他们的本事。”

徐永安看着江铮，想到他承受的损失，这么长时间的郁闷才算疏散一部分。

“猜猜看，我今天来的目的。”

“赔礼道歉？”

徐永安知道他不好好说，也不再问。

“我来看你好戏的，书记一走，你没了□□，你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不过你放心，我帮你。”

他回过头。

“瞧见那个外国人了吗？是余市新招的外商，打算带动经济的，他对中医药很感兴趣，有意买下你要破产的制药厂。”

江铮看徐永安的眼神奇奇怪怪。

魏红旗目光也像是在看傻子：“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永安面具破裂一些，语气变的急促一些：“我将是驻扎在制药厂的新干事。”

魏红旗嗤笑一声回头：“哥，咱们回家。”

“我晚点回去。”江铮也不再理会徐永安。

事情跟徐永安想的不太一样。

“你就不着急？”

“江铮，都说新书记最铁面无情，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没有一个人愿意对着前任留的班底。”

奈何他不管怎么刺激，江铮就一副我静静看着你说，等你说完我再憋大招的表情。

徐永安觉得心气更不顺。

……

魏红旗抓住个重点。

“新书记不是唐书记？”

徐永安冷哼一声：“美死你们，唐书记这次是为制药厂来的。”

准确说，是为那外国人。

“那新书记是谁？”

“想知道？”徐永安得意道：“你们只要清楚好日子到头这一点就足够。”

“听说新书记不是这么正经出身，能坐上这位置手段可想而知。”

“这种人一般都很记仇，你们以后可要小心。”

“新书记，可是能动手就不解释。”

“胡说八道。”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徐永安轻掀唇角：“你一个泥腿子就别多嘴，有你什么事。”

“一开始没我什么事，可你当面抹黑我，这事就大发。”

魏红军看了眼妹妹，举起手里东西塞进江铮怀里。

“拿回。”

“哥？”魏红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就见红军哥活动双手，一下就把徐永安的领子给滴溜起来，让他不得不踮起脚尖。

“大街上你要干嘛，后面可全部都是干部。”

“娘的。”

魏红军心里有点不爽，撒开一直手，拽着他朝人群走去。

江铮抱着行李，发现盲点。

“媳妇，刚刚大哥说，徐永安在抹黑他？”

“我也听见了，可徐永安明明在说……”

魏红旗有点晕，歪头对上江铮的双眼，看到同款疑惑。

……

魏红军那，把徐永安给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