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下车，顺着朝里面走。

自从身份证普及后，介绍信已经被彻底取代，现在进入火车站，都是直接出示身份证。

“到了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魏红旗看着魏红星离开，转身看到墙壁上贴的请出示身份证件，脑子里面刷一下炸开。

不是81年的事情不对！

是身份证件不对！

魏红旗瞬间浑身发毛，整个人一哆嗦，脑子里面还在回想当天见到警局所说的话。

——人发现时已经这个样子，血肉腐烂，白骨森森。

——是随身带的包包比较耐腐烂。

——身份证件的号码正好被东西挡住，没被完全腐蚀。

可是81年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身份证，杨树在那个时候逃跑，到处都在抓他，他怎么可能去冒险办身份证。

更不要说，警方法医后续的报道，人死至少六年以上，身份证84年才出……

是有人故意想让人把这具尸骨当成杨树。

“是谁？”

“什么谁？”身穿传来的声音吓魏红旗一大跳，整个人慌张转身，看到杨柏才算回神。

身边人来人往，广播的吵杂声瞬间将她从想象中拉回来。

“你怎么在这。”魏红旗现在看见杨柏就讨厌。

“刚从外面回来，魏厂长，看你脸色不好，是厂子效益不行吗？”杨柏明显在幸灾乐祸。

魏红旗冷静下来：“都是让你费心，挖空心思想的想理由来举报。”

“不费心，只要能把器械厂搞掉就行。”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

“你在器械厂时，器械厂没亏待过你，你是觉得自己受限制，可全部人都是一样的，后来你离开，我也没给你难看，你对器械厂哪来这么大气？”这点魏红旗一直不明白。

“还没给难看？我前脚走，后脚器械厂就改革，我离开后你又鼓励那些人来抢我手上的单子，还叫做的不难看。”杨柏咬牙切齿，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

“就为这个？那可不像，从你故意拆卸零件来组装，不顾器械厂名声的时候，可不像是生气才做出来的。”

怎么看，都像是筹谋已久。

“甚至我现在都在想，都告诉我说是齐桑来找的你，可齐桑都专心干自己的食品公司，器械厂都是半停业状态，倒是你上蹿下跳的厉害。”

杨柏撇了撇嘴巴：“积怨深了，咱们现在反正也是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攒着其他事，就想继续举报你。”

丢下这一句话，杨柏笑着离开。

其实哪还有理由，该举报的都举报完，他怎么也没想到，魏红旗跟江铮夫妻两个厂子能这么干净。

……

魏红旗看着杨柏离开的背影，侧目又看了眼墙壁上的提醒，迈步离开车站，直奔派出所。

周苗瞧见她这么慌张：“你慢点，是出什么事情了？”

“负责调查的警官还在不在，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魏红旗很快见到警官，周苗将两个人给领到办公室里面，让他们自己聊。

“你有什么想说的。”

“身份证，去查那个身份证是在哪里办的，之前初次实践报告不是说死了好几年，可身份证是在他死后才有的！”

“就这个？”

魏红旗愣住：“这难道不重要？”

“重要，开始这一点在尸检死亡日期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了解到，这一点，我们有通知江铮才对。”

“江铮知道。”魏红旗没听江铮说过啊。

“是的，在了解到大概时间之后，身份证就成了疑点，确定是在死亡地的派出所办的，但是事情距离几年，当初办理的人员也都记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只有一点可以确定，流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魏红旗回想自己当初办身份证，确认信息，拍照，取件……

“证件也是本人来取的？”

“有挂号信，如果实在远，愿意出钱可以选择挂号信。”警官说到这里，又提一句：“杨树用的就是挂号信，你等等。”

对方抽出一份资料来，给她了解一下。

当初跟杨树有过渊源的人，如今都有可能是突破口。

“这就是当时调出来的资料，杨树信件最后寄到的地址，是善洋县下的流云村。”

“哪？”

这个名字太熟悉。

魏红旗低头又确定一边，很快在记忆力找到这个位置。

她去过。

当初杨柏闹黑器械厂的各个县城中，有善洋县，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在那里遇见了马兰娟。

杨柏……

魏红旗感觉眼睛看到了这个名字。

视线一晃，她目光落在资料上，看着那上面介绍信的登记……

“杨柏！”

“他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人……”

“身份证出现之前，人员流动还是需要靠到介绍信，这个村的村长之前被严打吓怕，落得习惯，但凡是陌生人出现，都会在看完介绍信之后登记下来。”

魏红旗看着上面，杨柏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只有一次。

“只出现一次，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不只一次，这个人我们现在也在调查，同样都是五里的人，虽然说是在器械厂做业务才到这里，可登记上的一次，在我的同事去实地考察后，许多人都认识照片上这个男人。”

魏红旗心存侥幸：“也有可能，是因为跑业务，那边的人见得才多。”

“魏厂长，器械厂的业务经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据我所知，你们有跟计生办合作，各个偏僻地区的产床都有特殊供应，但是只针对县级统一交易，为的是方便。”

这一下子，魏红旗就算是想自己骗自己都没办法骗下来。

“所以……”

警官断定：“杨树的死就算是跟杨柏没有直接关系，那杨柏肯定知道一些情况，只是我们现在没办法确定。”

一切都是推断，并没有证据。

靠着似是而非、模糊不清的口供根本没办法当做证据。

“所以我们已经派人去监视上杨柏。”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才发现，不管是杨柏还是杨树，都跟江铮魏红旗两夫妻有关系。

“我们知道杨柏最近正在针对你，但是调查所得，你跟杨柏没恩怨，跟你有恩怨的，是杨树，我们合理怀疑，是杨树跟杨柏达成某一种交易。”

很有可能是在交易的过程中出现什么纰漏，杨柏失手杀死杨树，最后为了心安，将江铮跟魏红旗带入到自己的仇敌中。

历史案件上，凶手心里有疾病，有过这种按理。

魏红旗慢慢摸了摸胳膊，整个人感觉都难受，她后知后觉才察觉到不对劲。

“你们办案，都会把案子说得很细吗？”

不会，正常不应该是保密。

“正常对外应该保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可能需要你的配合。”

魏红旗心里忽然明白江铮为什么不跟她说，她直接扶着桌子站起来。

“你是不是跟江铮也这么说，你让他去干什么了？”魏红旗想到今天早上离开的江铮。

“你别激动，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你们的身份去办会更合适。”

“不是大事！多大的事情才不算大。”

魏红旗激动起来：“杨柏背后很有可能还有人，当初他被罚那么多钱，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全部还完，根本不能小看他。”

“你冷静一下。”

“告诉我，你让江铮帮的什么忙，又想让我去干嘛。”

“当真不是什么大事，杨柏大笔金额调动我们查到，就是想让江铮去当初杨柏所出发的地方去看看，我们警察太显眼。”

“你们换上便衣谁能认出来。”

“不一样，我们都是从警校里面毕业出来的，很多习惯都都训练出来，很容易就被对方察觉。”

魏红旗冷静下来。

警官继续说：“我们有人保护他，至于你这边，我们知道你名下的器械厂在善洋县有合作，你去一样顺理成章。”

魏红旗深呼吸：“是不是只要确定这件事情跟杨柏有关系。”

“不是证明这件事情跟杨柏有关系，是抓到杀害杨树的凶手。”

“身份证都是假的，现在谁能证明那个身体就是杨树。”

“这……杨树已经没有亲人。”

魏红旗灵光一闪：“自己跟骨头，能验证吗？”

“什么意思？”

“杨树曾经被人阉割过，他身体的一部分，在出事之后被杨树父亲保存，我们讲究入土尸体完整。”

警官双眼一亮：“目前的法医验证上，应该可以对比出来。”

“需要人帮忙，当初跟杨树父亲一起下葬，后来杨树父亲被转移到墓地，就留下那东西在原位置埋着。”

她跟江铮的意思，都是希望杨树不要扰老支书的安稳，如今看来，幸好没一起送进火葬场。

……

魏红旗带着人来到施工地，原本的地方已经被水泥给覆盖。

她侧目看了眼自家三层小楼的位置，比着距离，确定当时山包的位置，画了个大概范围。

“就在这附近，挖吧。”

施工队虽然奇怪，可还是砸开修好的水泥路，按照吩咐往下挖。

最后找到一个木盒子，常年在土里变得潮湿阴晦。

“就是这个。”

当年老支书为了让儿子老了能完整，专门找人做了防腐的隔层。

老一辈的偏方很多。

如今盒子打开，一股恶臭传来。

警官看着那截东西，觉得□□有点阴凉。

“这人也是倒霉，不知道是得罪了谁。”

被人割掉子孙根，光是恼就恼死。

“如果确定不是杨树，那跟我们五里就没关系，江铮也就不用在刚你们。”

说她自私也好，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不想让江铮卷进去。

“你放心。”

确定不是杨树，那这件事情就变成无头公案，毕竟死者都没办法确定，怎么继续查。

未来或许会很麻烦，可办案讲究实事求是。

……

魏红旗跟对方告别，回到家后往余西制药打个电话。

江铮接的，听到江铮的声音，魏红旗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下来。

“听你声音不太对。”江铮疑惑出声。

“被吓的。”

“你知道了……”江铮听这语气，心里猜到点什么。

“那你就是承认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情！”

“别急别急，我答应又没说要自己去。”

“？？？”

“好巧不巧，杨树被发现的地方，是化工厂的排污池，他就是在边上发现的，那地方在上海周边，我想着高桥不是在那么。”

“……”魏红旗脑子突然跳出来一个想法：“感情，高桥去到上海，做的还是情报生意？”

“顺带顺带，但是给咱们创造了便利。”

江铮见媳妇都知道，又念一句：“媳妇，死的那个人，可能不是杨树。”

“我也想跟你说这个。”下午的事情魏红旗简单说一遍。

“那有人知道你们去挖东西吗？”

“怎么？”

“高桥给我一些资料，我觉得杨树没死，就在我们周边城市，他要是知道这东西……肯定要憋大招。”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没人知道，五里原本的田地坟地都正在建设，那里本来就有很多工具，我们没从五里区过，绕的。”

“那就好，我很快就回去，你最近别去派出所问了，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你也要记得，别光叮嘱我。”

……

江铮过有好几天才回来。

魏红旗见到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下一口气。

“工厂压榨外地人的这事，那些外地人都异口同声反驳，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了了，甚至有记者想要来报道咱们工厂，我推给制药厂，瞬间借着制药厂的口，把中药材再推一波。”

安市所生长的很多中药材都被送去检查，确定所含药用成分。

如今已经有两三种中药材在全国同品种内质量胜出。

“我原本打算把这事给好好宣传宣传的，不过现在的情况，我暂时把事情给压下来。”

“这件事情你都已经交给杨光，你就别插手了。”

“媳妇，现在咱们不插手都不行。”

“为什么这么说。”

江铮扶着媳妇的肩膀，脸色开始严肃起来。

“你之前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当初杨柏欠下那么多的债务，很快就还完。”

“你知道答案了？”

“高桥那边调查出来，废弃的化工厂没全部废弃，有个生产线被利用起来，做的就是器械加工。”

很多医用器械。

“非法的？”魏红旗从江铮脸上找出答案，觉得不对：“非法根本过不了质检这一关。”

“傻不傻，既然是非法生产，自然是向灰色地带销售，干一些违法的事情，而杨柏，是主要材料的负责人之一。”

江铮担心媳妇接受不了，缓了缓没继续说。

“然后呢？”魏红旗倒是比他想的更冷静。

这些消息，在知道死的可能不是杨树后，全部都变得微不足道。

大概因为，杨树这个威胁，是直直白白针对两人的。

江铮顺了顺思绪：“就像是你当初下乡调查一批次的产床能拆分零件后多加工出几分出来，他们就靠这种投资的产业链来赚黑钱。”

“最离谱的，竟然是真的有人要。”

单单看背后人能支持杨柏这么大金额，就知道肯定不少赚。

“那齐桑名下的那个器械厂。”

“如今半死不活，齐桑已经不怎么去管，都是杨柏在负责。”

“他们从咱们这换到那家器械厂去了。”魏红旗恨得牙痒痒。

“不止。”江铮猜测：“杨柏应该还有在其他器械厂挂职，高桥现在正在查。”

魏红旗仰起头：“那现在……”

“该干什么干什么，其实这些事情，跟咱们都没关系。”

“不对，有关系的，这是在腐蚀国家。”

任何黑色产业链生长起来，都会有一批人为此受到伤害。

“江铮，我想要去见见齐桑，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你觉得她会听你的？没准话都不信，就把你给赶出去。”

魏红旗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

“我觉得她会，齐桑是嘴毒，还爱计较，但同样她事业心也重。”

“器械厂可不是她的重心。”

“但是食品公司是，你觉得这事如果最后真跟那器械厂有关系，挂着她名字的器械厂出事，她能跑掉？”

“既然你笃定，那找个机会去市场吧。”

那是唯一一个合理的地方。

药铺在哪里，魏红旗去合情合理。

副队在那管控，齐桑出现更是经常的事情。

而两人见面，不会引起杨柏的关注。

“如果开头齐桑表现不对，什么都别说。”江铮认真看着她：“媳妇，这界上的人不值得信。”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齐桑能把副队三个女儿养起来，心就坏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