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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拾贰月

沈惟兴送家里人先出去,全程沈家人很知进退,饶是明白是惟兴的朋友,甚至存疑女友的关系,也没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笑半句。

等沈惟兴再折回头的时候,桑又安她们排的号也叫到了。

赶在她们进大堂前,沈问桑又安:“你在找房子?”省去称呼的直接问话,叫二人间的气息含糊了许多。

沈说俞易正在以房养房,小区那套正在挂牌出赁,离桑工作的地方也不远。

“你需要的话,我联系他。”说着,他已经在翻微信了。

“我先托司徒帮我看看,谢谢。”桑又安急急谢绝了他的热络。

话出口的很快,有种急转直下地打发感。甚至于,沈惟兴看她的眼睛,桑又安也不回应,她一心要进里了。

某人告辞前最后一句话是冲司徒补充的寒暄:“好久不见,司徒同学。”

桑又安转学后不久,沈惟兴去隔壁班找过司徒,那是司徒唯一一次和沈惟兴说话,尽管后者问的是又安。

听到又安转学去了X城,沈同学问:你有她电话或者地址嘛?

司徒彼时私心,以及又安也交代过,不想同学过多知晓她的近况。于是,司徒含糊地摇摇头,至于又安那头,她也没及时告诉她。

直到高一那会儿,司徒才和又安说了实情。而沈惟兴早就被家里送去国外念书了。

*

一盏清新的茉莉龙井沏开,桑又安揭盖,拿手拢徐徐迎上的香气及热气。

对面落座的司徒不关心菜单,而是问:“他想追你?”

第二句陈述语气,“很明显了。”司徒感叹,真好,这算不算失而复得。当年我要是早点告诉你,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桑又安:“房子你看中了就帮我下定吧,我这边,等梁齐众回来,我得和他交代一下再搬。”

“又又……”

桑又安没托杯托,想直接端茶碗饮茶,碗身太烫,手一抖,茶汤浇在她手背上。

“又安,这是怎么了?是因为那个沈惟兴?”

“你不是一直劝我早点离开梁齐众的嘛?”

桑又安在好友面前忍痛放下滚烫的茶碗,也告诉她,梁齐众有别的女人了,很可笑,我当初明明是介入者,回头被人update了,好像还挺添堵。

我有什么资格觉得堵得慌。

以及,

都说男人有救风尘的癖好,而那个被救的好像也都有点墨守成规的愚蠢:她们老是恬不知耻地认定自己是终结者。

前者可笑,后者可悲。

桑又安同梁齐众的事,没人强迫她,反之,梁齐众从头至尾也不缺她这个顶不服管教的情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又又,这辈子我欠女人的债,在你这儿是全归还了。

*

实习开始没多久,桑又安交往一年多的男友突然和她提分手了。

理由是对方家里安排好了原籍工作的机会,以及认定了又安不会随他去家乡。

彼此各奔前程。好聚好散地过于体面,她办公楼下的咖啡店里,桑又安喝一口毫无滋味的咖啡,问男友,有没有觉得他们的恋爱过于程式化?

像一道数学题,彼此都套着公式运算。很可惜,最后演算的结果,一对正确答案,还是错的。

解题过程那栏写着冷酷无情的:略。

于是他们死于无疾而终。男友摇摇头,不,又安,我对于你这样冷静的控诉很不认同。我是真心喜欢你,其实我能感觉到你也是努力回应我,很可惜,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或者,你喜欢人的样子,我都没有。

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男人,你可以换句话批评我没有野心。又安,我想离我父母近一点,我是他们的独子。也想我爱的人也爱我,从而爱屋及乌地待我父母好一点。两个人一起奋斗,买房买车,生儿育女,赡养双方父母,平摊一切生老病死途中遇到的喜悦与痛苦。

有人觉得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毫无滋味。其实,平淡才是人生百味里最历久弥新的咂摸。

男友说又安过分美好。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他直到今日和她提分手,还有种中头彩的余悸感。她是孤独清醒的美好,和他在一起尽量迁就、尊重对方;不提任何娇纵的物质要求;倾听的习惯总大于诉说,问及她家里的事,她听听神,也会鼓足勇气告诉他。

又安,我没有诋毁你父母的意思。相反,我知道后,心里不是滋味了很久。但也无能为力,我只是普通双薪家庭出来的孩子,我很想把我爱的女孩捧在手心里,但我认定我目前做不到,甚至十年内都做不到。

最重要的一点,又安,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快乐。

一道题,正反论证,答案都是个伪命题。

试问还有什么值得坚持强辩的理由?

桑又安最终点点头,她接受了男友的分手要求。但有些话,也得正名清楚:也许你早点说,不留在X城,我就不会那么卖力地只在X城找工作了。

又安……

桑又安劝他打住:到这里正正好。你再多说一句,我反而会对你留下拖泥带水的坏印象,我不想这样。

……

男友走后,桑又安一个人在圆桌那里坐了很久。玻璃幕墙外的人来来往往,各人有各人的奔头,而她也有自己的生计要顾。

手边一杯咖啡已经转凉了。她坚持想喝完它,杯子见底的时候,她的眼泪也偷摸哭完了。

放回手里的瓷杯时,有人单手解西服扣子落座在她面前。

足足有一分钟,桑又安无声无息地看着对面的梁齐众,看他隔岸观火般地盯着她,看他杵到她眼前来看她的笑话。

她仍有眼泪没有尽兴。任由它流,也不想狼狈地徒手去擦。

良久,梁齐众扔自己的方巾帕子给她,“你哭得真心不好看。”

第二句出口带着足够的私货情绪:

“我替你爸爸不值,当初你爸爸去世,你都没这么多眼泪送。为了个跟你提分手的男生倒是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

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或者就是干脆利落地朝她狙击,一枪正中她眉心。

桑又安站起来就要走。

没等她人走到咖啡店的门口,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扽着她的手臂,

“没出息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哭我爸,你是谁,你凭什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说教别人的嘴脸,仗着和我妈来往过一段时间就好为人师的话,就实在太恶心了!”桑又安一心想挣脱他,卖力掰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时,听到他毫无情绪的发话:

“我确实不是谁。但你又为什么在我面前哭得这么心安理得呢?”

梁齐众顺带着刻薄她,“这个世道,每天都是生生死死,桩桩件件都哭给外人看,那么,我每天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全听你们号丧了!”

他话说得太难听了,尤其最后一句。桑又安气急也词穷,一心只想走,她不想和不相干的人白费口舌。

谁知梁齐众不知是酒疯还是桑又安真的冒犯到他了,当着店里人的面,把她扽出门,径直走,把她往自己车里押。

桑又安被丢进车后座上,梁齐众一身酒气、扶着车门站在外面。与她俯身说话,口吻极为地蔑视:

“我同你纠正一桩事!”

“原本和你说不着,但你既然根深蒂固地误会了,我得解释清楚。

你父亲的葬礼,那天我只是正巧去S市办事。顺带着送你母亲去桐城,纯属人情。

至于她如何看待我,那是她的事。”

“你如何看我,也是你的事。那么我又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呢?”

“谁知道呢,流年不利犯小鬼了吧!”说完,梁齐众摔上车门。他人扬长而去,只是关照司机,送车里的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