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上课(1 / 2)

作品:《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片场繁忙了起来,仿佛一夜之间横空降下许多的工作量。

对这一变化,春蕊有所察觉,但没空细想,因为快要拍摄她的“重场戏”了,也就是初进组,宣传海报选取的那段场景。

总的来说,春蕊是个识大体,亦知轻重的人。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她心中有数。职业精神和强烈的内心谴责感更是压着她不敢继续拖后腿,因为出外景本就辛苦,她不能让各部门工作人员累死累活忙碌一天,颗粒无收。

所以,不等严文征躲着她,她先把他晾到一边,让他自行凉快去了。

春蕊的重场戏,侧重展示由听不清声音到清晰地听见雨滴落地的声音,梁竹云的内心活动。

但念在春蕊对比梁竹云,因为感官的完整性,对世界本身存在着不可逆转的认知差异,她想演绎好“她”,必须通过构建内心视像,积攒情绪能量。

这几天,春蕊一下戏,寻个无人的角落,塞上耳塞,默默揣摩角色。

她完全不说话,也不让小婵跟着她,直接导致好几次开拍,赖松林找不到女主演,拿着喇叭头,吱哇乱喊:“春蕊!春蕊人呢?谁看见春蕊了?搁这儿玩捉迷藏呢?”

严文征便左耳朵“春蕊”进,右耳朵“春蕊”出,一刻不得清静。

他挺着衰弱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观察了这位“烦人精”几天。

一次下了和宋芳琴的对手戏,内心虽抗拒,但两只长腿有它们自己的想法,还是一脚深一脚浅地迈到了她的身边。

春蕊迟钝地察觉到来人,她形成了条件反射,腾地站起来,一边摘耳塞,一边看着严文征说:“赖导又叫我了吗?马上来!”

她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完全忽略了严文征的摇头,严文征无奈,只能攥着她的手臂,把人拖回屋。

春蕊仰头,不明所以望着他。

严文征别扭承认:“是我找你。”

春蕊挑挑眉,“真的假的?”她一副等好戏开场的小表情。

严文征懒得回复她这个傻里傻气的问题,他人都站在了她的眼前,辨别不出真假,就是她脑子有问题。

他搬来一张凳子坐,春蕊也就随即原位坐了下来,两人不是面对面,斜了一个45度夹角。

严文征岔开两条长腿,胳膊肘拄着膝盖,稍作斟酌,沉沉开口:“凉亭这场戏,不是让你演梁竹云的‘死’,是让你演她的‘活’。”

“死”和“活”是象征说法,春蕊自然懂,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严文征不意外,春蕊分析剧本的能力有目共睹,只不过具体实践的时候,由于演戏经验的欠缺,导致她应用方法不全面。

“你前期的准备,一味地不听是不行的。浪漫点讲,当你听不见声音的时候,看到的世界是凝固的美;当你看不见世界的时候,听到的声音是流动的美。你用眼睛去观察事物,你是聋子,可这只是梁竹云的日常状态,凉亭那场戏着重于梁竹云的反日常状态,也就是要求你,同时还是个哑巴。”

“严老师。”春蕊漂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半吐槽半抱怨道,“你这个人说话好绕啊。”

严文征神色怔然,他侧头看她,目光巡视,以为她不理解,正琢磨着换种表达方式,春蕊突然变为调皮状,大喘气道:“但我听明白了。”

严文征:“……”

他简直蹿不起一丝脾气。

春蕊自有分寸,怕在他的神经线上乱踩,把人惹毛了,又急忙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办呢?”

严文征装作一派从容,说:“你还要用身体感官去感受事物。”

春蕊花了短暂的时间消化这句概念:“理论掌握了,具体方法呢?”

严文征上下将她看了一遍,说:“你闭上眼睛。”

春蕊挺直脊背,闭上眼睛,但转念一想,凭什么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十分听话呢,不服气地撩起一侧的眼皮,偷瞄人。

严文征捕捉她的小动作,责令她:“认真点。”

“严老师。”春蕊说:“不管是心理治疗还是演戏指导,你每次都搞得好突然,我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要什么心理准备?”严文征瞪她,用眼神恐吓人。

可他生就一双多情的瑞凤眼,端出的气势没有半分威慑力,反倒隔靴搔痒,像猫抓挠人,又勾起了春蕊的胆子,愈发还敢挑衅。

春蕊悻悻然说:“起码高声朗诵三遍‘存天理灭人欲’的准备吧。”

严文征:“……”

他实在不想看见她小鹿般水灵的眼睛,从夹克兜里摸出一块手帕。这手帕是他辅助表演设计的意象,每次他摸过照相机,都要用它擦手,预示着永远擦不干净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