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翅膀硬了。”

“我们很熟吗？”

禅院甚一冷哼一声，双手拢在和服的袖子里，这老家伙明明一身的封建味，身上的衣料却廉价得像个浪人。

埃里克挑剔地打量着对方，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身材高大，容貌粗狂，一头毛躁的长发，把那张和禅院甚尔七分相似的脸造得跟什么似的，再加上机器人一样的冷硬表情，真是看着就让人打心底里反胃。

为了避免把刚吃的饭吐出去，埃里克选择把注意力放在倾听风里的讯息，刚才带路的姑娘已经走远了，脚程这么快，大概也是个天与咒缚，可惜运气不好，居然出生在禅院家。

“你拿走了什么咒物？”

“我说不是我拿的你相信吗？”

“少耍花样。”甚一的冷哼随着咒力的威压席卷而来，埃里克站在原地，摊开双手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拿这招对付我可没有，老头子，你小时候也拿咒力压过禅院甚尔吗？”

对方不说话，但表情更冷了。

不深厚但是足够阴冷的咒力顺着墙壁爬向靠墙站立的年轻男人。

“诶呀，你不会是在愧疚吧？刚刚还叫人家废物，禅院家的兄弟爱可真让人搞不懂啊。”

埃里克故作惊讶，好好欣赏了一下对方的死妈脸，又在禅院甚一暴怒前挑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人都死啦，要不你亲自下去跟他解释一下？顺便告诉他惠好得很，禅院甚尔的儿子老东西们可别想碰。”

“轰——”

巨浪般的黑影瞬间暴涨，一下子淹没了巷子口侧立的年轻男人，浓稠的黑暗像泥潭一样覆盖在墙面上，浑浊又阴冷，带着刺骨的寒意。

沸腾的咒力在了肆虐一会儿后又猛地缩小，厚重的黑影中一个漩涡悄然地出现，快速吸走了所有的黑影，露出站在原地的，衣角都没乱一下的年轻人。

埃里克吹了个口哨，摆了摆向前平伸的手。

“都说了没用啦，你已经老到听不懂人话了吗？”

禅院甚一轻呼一口气，咒力释放后让他心情舒畅不少，他用复杂的目光巡视了埃里克的手掌，又在后者讽刺前移走视线，主动换了个话题。

“高层已经在加紧排查犯人了。”

“跟我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

和服糙汉撇了撇嘴，“随便你怎么说，反正知道你术式的也没几个。”

‘可别被人逮到了’

上面句话他没有说。

但埃里克听到了，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格外讨厌自己长了这么一双耳朵，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得听见，让人没法理直气壮地去恨谁。

“没有其他事了，别把咒物丢禅院家。”

埃里克沉吟一下，拿脚磕了磕墙跟。

“这种事我可不敢保证。”

这就是默认了。禅院甚一转身向巷尾的阴影里走去，回头前抿了抿唇角，似乎想笑，又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

“伏黑惠的天赋——”

“废话就免了吧。”

若有若无的不满声传来，和服男人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埃里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仰着头看夜空，像是发呆，又好像单纯地不知道去哪。

卯月的气温还没升到暖和那种程度，南风冷飕飕的，他就这样无声地静立了半晌，最后摸出手机，按了个熟悉的号码。

“事成了，尾款打过来吧。”

他点了支烟，搁指缝夹着，看着它明明暗暗地燃烧。

「鱼上钩了？」

“禅院甚一是聪明人。”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讽刺」

埃里克笑笑，“聪明人才好骗呢，这下仓库被盗的传言就坐实了，高层小心思太多，不会立刻放出‘咒物没丢’的真消息……让下面的人闹去吧。”

「心思巧妙，不愧是你」

埃里克没接话，这种夸赞又让他想起禅院甚尔，那家伙死的时候都改姓“伏黑”了，但埃里克还是喜欢叫他“禅院”，看他邪邪地笑，撕扯唇角的疤，眼睛里透出危险，在黑暗中像狼一样绿幽幽的。

「真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转移咒术界的注意力，这下我这边压力就小多了，总之多谢，结果超出预期」

“用不着谢我，”埃里克掸了掸香烟，这烟烧到一半，他吸了一口，把剩下的烟屁股按进墙里，“记得打钱就行，24小时过期不候。”

「那合作愉快」

“愉快。”他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