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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1 / 2)

作品:《罗曼蒂克药丸

足够深的夜晚,会有一种漫步银河的错觉,洋槐径上花瓣与月光藕断丝连,视效上拉满星空图,路光追光灯一样捕捉,护送璧人并肩行至秋千处,像景别没有变化的长镜头,下一秒,人影虚焦,涣散重影。

“要我推吗?”祁深洲将中长款深灰风衣搭在前臂,襟前解了两颗扣子。他本意是散去烟味,条件反射不想惹她恼,程伊心底却在嘀咕,死男人,又在放线勾引我。

“说实话,有点晕了。”她扯起唇角,不知怎的,没见到就盼着,见着了有陷入了无言,没有了焦虑加持,心无杂念地面对面,于他们都怪怪的。

五味杂陈。

程伊还是坐上了秋千,只是没再荡,祁深洲倚靠着三角斜杠,“喜欢吗?”

“秋千?”她掌心转动冰凉的铁链,“喜欢啊,我说的每句话我爸都会很当真。”

夜静风定,心肠都温柔了。祁深洲近前俯视,“我有不当真吗?”

程伊故意道:“有啊!”

秋千摆动,他离得近,她蜷起的膝盖不住地撞向他,膝盖骨,胫骨,硬硬的,大腿,小腿,肌肉实实的。敲打声如心跳被放大音量,咚,咚,咚......

“比如呢?”祁深洲知道肯定有,光程伊控诉出口的那些就罄竹难书,可他很乱,乱得像无序敲打膝盖的频率,这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很不喜欢没有目的性的对话,可这刻他没有目的,就想找个什么由头,这样说下去,这样撞下去,一直一直,别停别停。

“比如那个情人节!”她把他们最难受的那天说了出来。

他垂眸,避开她问询的眼神,低声问:“还有呢?”

“还有你答应我要陪我过大学最后一年的。”说到这处委屈了,屁股一撅,秋千的幅动大了,撞击声儿响了不少,“特别谢谢祁先生,”她语气恶狠狠,重重咬字,“毁了我学生时代的罗曼蒂克!”

她的理想恋爱与找伴侣一样平实,踏实地牵手散步,商量每日食堂菜谱搭配,熬夜学习有人打灯陪,晚起上课有人拿包子给她占座,联赛可以熬夜喝啤酒看足球。这不一定是她绝对的理想恋爱模式,却是她与祁深洲在一起后的理想恋爱。

人对恋爱的不满足源自看到两个恋人——一个理想中的恋人,一个实际的恋人。两者距离越小,不满足越小,两者距离越大,分歧越大。

程伊过去理想的恋人是更好的祁深洲,是近在身旁的祁深洲。后来她如何谈恋爱都找不到热烈感,甚至争执点,她以为平凡的恋爱就是这样,无趣平静,她以为经历过一段惊天动地之后,人会对感情天然疲乏,失去热情,看透男人,但这一刻她借着月光,满含委屈地看向祁深洲,惊觉原来自我意识深处,她把与所有人相处的感受都与他对比。

他们的亲密关系是一场地动山摇的灾难,却是人生再无可复制的罗曼蒂克。

这让程伊挫败加倍。

“程伊,你知道我理想的恋爱是什么吗?”

秋千无序乱撞,声音越来越大,程伊盘腿坐在秋千上,目瞪口呆。

她没问过?她应该问过吧。他们打过那么多次电话,聊过那么多废话,一定聊过这个的,他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或者,他说过吗?

祁深洲挤出讽刺的笑容,“怎么?想到了什么?”

程伊舔舔唇,“我......不记得了。”好像,他们的恋爱一直以她的恋爱感受为中心。

“哦,那算了。”说罢,祁深洲抄兜转身,急得程伊毛孔一激灵,光脚直接踩地上,倾身拽住他,“你说啊!我忘了你就再说一遍!”

祁深洲忙反身托住她,蹙眉看她光脚踩在泥地上,“这就急了?”

“你干嘛走呀!”程伊扶着他的手直接就掐进他的肉里,越掐越重,咬牙带着恨,“祁深洲,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转身走掉!我都看过你多少次背影了!你还让我看!”

她从来不知道,那么平常的事情,成了泪腺反射,喊出最后一个字,她的世界又被眼泪打上了马赛克。

祁深洲对着她的突如雨下一时无言,顿了顿,低下声,“我只是看到双杠想去试试......”

程伊别扭地偏过脸,擦眼泪,抬脚蹬在他的西裤上,借力摇摇晃晃退坐到秋千,伸手想掸掉泥巴块。小姨说的没错,这里泥坑真多。

祁深洲抓过她的脚,她挣扎,又被他拉过去,“擦一下。”

她咬住唇,额头抵在链条上,任他用西装给她擦泥脚,他力道不大,拿捏得刚好,不似以前拉扯间男性力量失控,给她剪脚趾甲弄得她痒到打滚,皮肤触上似撩拨,却都刚好控制在遐想与越距之间,又是一声熟悉的感慨:“祁深洲,你变了。”

也许不说出那个变化,她会憋死。

“话少了?”他反问。她提起很多回了。

“你很会处理这些女人的事情。”她吸吸鼻子,仰起脸望向月亮,回避了这个问题该有的对视。

他擦得很仔细,指缝沟里也一点点擦过去。单膝跪在泥地上,青苔冒尖,携着湿气浸湿裤子,挺久没开口的,直到程伊在安静的微痒里憋起气来,他才叹了口气,“我倒是很希望有你口中的变化。”也不至于在对话里时常不敢开口,怕哪里又惹到她,行差步错,再回到一碗一箸心无牵挂的孤人。

他将她的脚小心翼翼搭回秋千边,西装丢在地上,面朝程伊,双手抬高至头顶投降状,“这次我没转身,没离开,”指了指双杠,挑眉道,“就想搞搞这个。”

程伊看着他脏兮兮的西裤,噗嗤差点笑了出来,又觉得自己应该心情很差,抿抿嘴憋了回去。衬衫皱巴巴狼狈得很,偏一双黑皮鞋锃光瓦亮精神十足,像个落跑新郎。

“程伊,问问我的理想恋爱吧。”他两手一撑,轻松了跳上了一米六的双杠,灵活地在左右两条杠间移动,虽然西裤限制了他的活动,但一会会翻腾的功夫,已经把灰蒙蒙的表面擦干净了。

“肯定不是我,我知道。”程伊翻白眼。祁深洲喜欢绫濑遥,知道的那一刻程伊就明白他喜欢熟女风格,压根不是她这种。直接导致她大学最讨厌的女明星就是绫濑遥,咬牙切齿当情敌的那种讨厌,到现在都欣赏不来。

他居高遥望晃荡的程伊,好笑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你?”

程伊一鲠,心跳加速,难不成......可是,“你喜欢绫濑遥啊!”

他失笑,“喜欢女明星和喜欢女孩子怎么会一样!”

程伊眨眨眼,“那你说。”

“你知道贤者时间吗?”

“......”

“知道吗?”

“......”

她瞪眼,不想说话。

他看她突然拉长的表情,忍俊不禁,当她不知道,“好,贤者时间就是男人最接近本质的时间。每次跟你打完电话,我都要洗飞机杯,经常就是贤者时间去洗。”

她嘟起嘴巴,“洗的时候会想我?”

“没有,洗的时候经常是你不舍得挂断......追电话来的时候。”他故意放慢语速,看程伊拧起眉毛,羞得胸廓起伏还坚持与他对视,“然后我就听着电话铃响,有时候故意不接,等你追第二个,第三个,再听你娇滴滴质问我去干嘛了。如果有理想的恋爱......如果我想过这件事......那我应该就是那一刻,就是你打电话来的那一刻。”

“什么啊......”程伊没听明白。

他清清喉咙,悠悠地说道:“就是......在那一刻,可以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程伊眼眶热了热,没掉下眼泪来。他的逻辑太绕了,不够直白导致情感在思考缓冲带消磨。她呆滞片刻,没确定他在表达什么,随便应了声,“哦。”

祁深洲跟着在沉默里沉默。他看着程伊平静的表情,语气复杂道,“对不起。”

“好,我接受。”程伊终于等来了一个对不起,尽管并非针对那个失约的情人节,尽管这个对不起早就不重要了。

到底横亘了一千多天的心结,要靠这几天解开简直做梦。

“程伊,如果可以......”是否愿意同返逃生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