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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Chapter48(2 / 2)

作品:《罗曼蒂克药丸

程伊像是没听见,直起身,脸扒到玻璃板上,“那是流星吗!”

“......”

“哦,飞机啊......”扫兴,以为今晚真的会有神迹。

他指尖在帐篷的硬海绵上划拉,碰到她裸//露的膝盖,低声说,“程伊,过了这阵我就不会再出差了。”

*

几个项目同时转太常见了,他过去一直这样做。

祁深洲以前是个工作狂人,一路承揽,一路颠沛。这对投行人来说很常态,他曾以为自己会一直做这样一份工作,刺激、热血,充满不确定性,不断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祁深洲在立项调查承销发行的一次次新鲜循环里,越来越游刃有余。本以为会像面对同一个恋人新鲜缺乏一样,他却越来越离不开工作,因为他发现自己惧怕独处的深夜。

这对男人来说,挺羞于启齿的,所以他曾试过很多种方式解决。

最后他形成了一个小习惯,在入眠前小心翼翼控制酒量,辅以助眠,但停止工作的时间里,他失去了控制,因为不需要及时醒来,没有催命的航班时间,所以喝过了量,手麻让他再度回到了工作中。

重逢程伊之前,祁深洲认为自己的生命会在三高来临前或者三高发展为失控疾病前结束,面试时说,他是为ipo而生的,他会战死沙场。

然后面试会议室里的高层都笑了。

听起来特别中二,祁深洲在对方问“会为工作牺牲到什么程度”时,脑子里冒出了程伊的话,故事是她的生命,她会为故事倾尽所有。他不是真的想为投行付出那么多,只是不知道还能为什么付出那么多罢了。

入职场之前,拿起高端专业书,脑海里的事业形象是《华尔街之狼》的莱昂纳多,实际工作与卖保险做推销的无异,不过是开口画饼,闭口通款。在感受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后,祁深洲体会到程伊曾说的“这不是她想象的爱情”时的心情。

和程伊吵架是常态。重逢后,他一度不敢开口,毕竟他们的交流中残存对冲的惯性。

都是天之骄子,心里不容自己占居下风。虽然表面常是祁深洲服软,但他很清楚,实际妥协的是程伊。真的爱对方,对方的点点牺牲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有一次应酬,大家在说自己吵架的牛逼事,男人的酒桌就是嘴//炮届的华山论剑,祁深洲听得直笑,直到眼神击鼓传花丢到他处,他辈分小,不好说大话,也一向比较低调,遂伏低说:“上次我吵赢架,把女朋友吵丢了。”

话音一落,哄堂附笑,他也跟着笑,酒确实容易点燃人的笑点,虽然这明明没什么可笑的。

生活也如此,第一个没有酒精助眠醒来的清晨,他也是这样不可思议地笑了很久。

重逢程伊,祁深洲知道他一定会再次拥有她。

那是一种很强烈的男性直觉,狩猎一样的直觉。他们之间有磁场,清楚彼此余情未了,只是招式、字句,就像必须戏弄心爱女生的可笑本能一样,明明很喜欢,开口就是呛嘴。

于是他选择闭嘴。当然,祁深洲确实没有立场再占据关系的上风,他还是糟糕的出差客,是他们关系所有不确定性的症结。

程伊嘴里紧迫的道别,依依不舍的眼神,让他陷入关系波动的焦虑。

但他还是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就如同他了解程伊一样。

但他怕和过去一样,再度分开,喜欢却没法一直在一起。

那晚他们大吵一架,他失控没有让她,说出了让彼此难过的话,但坐在摇摆的秋千上,他忽地落定,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做固定岗的想法,又很快打消了,做投行不出差,资历不够牛逼,那能轮到的只能是文职,他几乎没有考虑,一回生二回熟,辞职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做。

做完那个决定,他陷入了第一个没有酒精的睡眠。

“为什么?”

程伊跌进软垫,刚生的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你要跳槽还是?”

“换个工作。”他说的轻飘飘,倒是程伊上下唇打颤半天,半句话没说出来,眼眶先湿///了。

祁深洲见她如此,捧过脸自然地戳上唇角,“怎么?”

程伊别过身子,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干嘛?”

“什么干嘛?”

“干嘛换工作!换什么工作……”其实她想问的是,“还做这个吗?”还是不做这个了。

说话时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掉在帐篷的垫子上,声音巨大,下雨一样。程伊感觉有人拿着锤子,在敲自己脑壳。肾上腺素过量似的,心跳剧烈到世界在地震。

祁深洲亲亲她,问这么感动?她吸吸鼻子,死死盯住他,“说啊,换什么工作。”

“换个不出差的工作。”

“去死!”程伊一手就搡上去,“你故意的!”

他任她作闹,手抬起却也没拦着,献上的贡品任她动手,“故意什么!”

她两记轻拳锤进他的掌心,任他包住,像逃不掉的孙猴子,“故意让我愧疚,让我离不开你。”

他装作恍然大悟,咂了下嘴,“嗯。那我是故意的。”

程伊指着戒指,“我就知道你处心积虑!”

“嗯。”他点头。

“你是不是想把我骗去结婚,然后再告诉我你又有重要的工作……”她讨厌被抛到高空再突然坠跌,拜托,她已经做好恋人经常出差的心理准备了,不要告诉她可以拥有长久稳定的陪伴,她会贪心的。

祁深洲问:“如果我是骗你的呢?”

“那就……”程伊瞪着眼睛,眨了两下,在他渐渐深邃的眼神里将那些糟糕的惯性词语咽了回去,就算他是骗她的,就算他再食言,她也不会分手,委屈满满,“我能怎么办,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你心口挠爪子,反正你肯定会心疼,反正你肯定会抱歉,反正我们肯定还是要在一起的。”

她哭得很厉害。因为她预感这是真的。

他总是会在特别郑重的事情上平平淡淡。

可如果是真的,那比骗她还让她难受。

下一秒,她跌进宽厚,跌进她未来的港湾。

帐篷在巨大天幕下显得特别小只,像一叶扁舟,风一吹就会飘走的单薄,但他们两沉沉地压住飘摇,爱像一根粗壮的缆绳,紧紧牢住船身。

程伊忽然想起一个画面,发生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她曾不屑的狼狈婚姻,丈夫做了糟糕的事,或者闹了家庭矛盾,太太会一让再让,嘴里痴人一样唠叨,我们曾经如何如何,他曾经如何如何,那样简单的事情被她说的波澜壮阔。程伊当是自欺欺人,现在想来,也许就是这些只有两人经历过的罗曼蒂克时刻,才可以支撑住那些随时可以抽离的情感。

我们总以为爱是一条岁月长河,但有没有可能,爱只是其中的支架,散状分布,撑住了波澜的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身对感情是比较悲观的冷感态度,但写这本书的过程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在我曾经并不深入的领域找到一丝丝可笑的单薄的却隐隐有些合理的微妙答案。

很有意思的写作经历,特别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