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午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境中有人不停诵读着真符门修行秘法，牵引他不由自主一遍遍吐纳用功周天，如同身在道境，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浓浓的灵气液中。一身经脉无须渴求，自有灵气源源注入。感觉自己很快就筑基三层圆满，然后四层、五层、六层。林午精神恍惚，却突然一怔：筑基六层？这不是和师父一样高了。

林午缓缓睁开眼，感觉萧潜手掌依旧抚在自己头顶，只是已变得冰冷。扭头一看，身后之人却是如此苍老陌生，满脸皱纹、双目紧闭，只嘴角还隐有一丝笑意。林午起身，郑重三叩首，心里暗暗向师尊在天之灵发誓：今生如有机会，必灭灵兵宗！

李静姐妹回来了，看到林午静坐沉思，伴着一具陌生人的尸体，不由得惊骇万分。林午声音低沉：“这是我师父，他已经走了。我不愿假手旁人，你我三人亲自动手罢。——暂时就安葬在梅林。”

林午这一次入住世子府深居简出，每日修行不缀。三人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宜都的情景，李静虽然很开心，可还是不敢忘了父亲的嘱咐。“夫君，你难得回西昌城，就不打算召见一下侯府官员吗？”李静说得忐忑不安，至少牢记了父亲提醒的——在世子高兴的时候劝谏。所以她难得的暗示妹妹三人大被同眠，这时候林午自然心情最好。

一室旖旎的时候，讨论这些并不违和。林午放松地枕在她饱满胸膛，手上挑逗着李姝，嘴里不假思索：“这是司相岳父建议的？聪明人活得累啊，西昌城太小，留给他和父亲玩好了。——再说我现在也忙啊。”林午确实不想插手侯府政事，父亲和李镜堂都才四十岁，正是想做事的年龄。大家理念不同，一插手就会有矛盾，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世子回西昌城低调呆了十余天就返回兰水了，司相大人很乐意向同僚们透露独家内幕消息：世子是专程回来为师父萧潜送行的，萧大尊有意从此云游四海，寻觅成丹飞仙机缘云云。李镜堂吹得信誓旦旦，因为女儿就是这么告诉他的，当然还有世子嫌弃西昌城太小那一句。李司相只能感慨世子志向远大，如果西昌城都嫌小，那兰水城岂不是更小？除非能一统兰水河两岸流域。李镜堂觉得自己有点跟上贤婿的思路了。

林午在回兰水的路上，其实一直心事重重：师父不在了，在湖君面前如果自处？那可是大妖啊，帮助自己只怕也是包藏祸心。也只有用她答应为师父做三件事的承诺来制约一二了。

他正心不在焉，身边李静突然一声惊呼：“怎么这么多人？”林午凝神抬头，才发觉已经快到兰水城东门了，眼前密密麻麻的都是采石、运石队伍。难怪李静吃惊，这些巨石一般只会用于城墙修筑，可卫城已经建好了啊。庞大的运石队伍中很快有人打马飞奔过来，正是胖胖的兰水都尉牛奋。

“牛都尉，你带人采这么多巨石干嘛？”

世子居然不知道？牛奋老老实实回道：“公主殿下说是您亲自规划的——修筑城墙，连接起卫城和主城。”

林午眉头一皱，陈鱼怎么这么心急？他绘的城图可是五年规划，卫城那部分图纸交给了赫勒石虎，剩下的都在陈鱼手上。如果马上叫停，陈鱼公主在众人心目中只怕颜面尽失。他正在为难，自城门处公主殿下旗帜涌现，陈鱼和陈兴都赶来了。牛奋松了口气，居然不等林午后令，径直指挥队伍继续搬运巨石。

看着林午不解的表情，陈鱼见到他的喜悦也没了，气鼓鼓地白他一眼：“是嫌我多事不是？陈兴你告诉他！”一边拉着李静姐妹嘀咕去了。

“师弟，你也是知道内情的，怎么这么心急？”林午看着陈兴一脸不快，他最得意自己亲手做了个“兰水城五年规划”，前世最痛恨就是各种大干快上。陈兴一脸无奈表情：“师兄，这事不能怪公主殿下。真要说还得怨您！”

“您那块法碑的威力太大了，每天告状的人源源不断，围观的人更多。石虎都被吓坏了，还是公主殿下出面，在法碑四周火速搭建起四个法台，同时评议各种告状。”

“这是好事啊。”林午点点头，谁说民众愚昧？对自己好的事情接受起来还是很快嘛。

“好事？”陈兴苦笑不已：“您走后才几天功夫，蛮部客商就买尽了石虎总管手中的民房名额。卫城土地价格飞涨，城内秦人比例下降太多，镇西军陈海、李锐他们都很不安，我才请公主殿下逼着石虎——向兰水秦人出售您留下的另一半民房名额。”

是应该这么做。林午沉吟不语，难道是兰水秦人不愿入住卫城？这才逼得陈鱼下令连接两城以策安全。

陈兴叹了口气：“结果就乱套了。兰水民众对您要长居卫城一直都有些失落，这是石虎到处嚷嚷的；卫城的三条法令更是让大家动心，说得不好听一点，导致城主府的官吏都不好做事了。等到听说卫城还有民房专对兰水秦人出售，”陈兴停下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怎么啦？”林午听得津津有味。

陈兴压低声音：“兰水主城十室九空！都想搬过去！幸好公主殿下当机立断，立刻公布了您的新城建设图，宣布两城合一，三条法令不止于卫城，适用于兰水全境。——这才化了危局。”

林午歉意地望向陈鱼，美女不仅有容乃大、还有头脑，不容易啊。关键是还舍得自己掏钱修筑城墙，林午很清楚，才建好卫城，城主府已经没余粮了。

嗯，一说到钱，陈兴就亢奋了：“幸好师兄您太厉害了，一纸图上民居就换得了现钱。修城墙，不差钱！法台制度，也省了不少官吏，我和牛奋商量，正好用到修城建房上。现在是一切都顺风顺水！”

原来用的还是自己的钱，林午悻悻然。发觉陈鱼如花媚眼瞟过来，他连忙换过温柔表情。在兰水久了，公主殿下的衣饰也越来越倾向蛮女了，有必要这么紧身吗？嗯，顺风飘来的，难道是大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