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晓回房间，换了拖鞋才去浴室。门刚被打开，浓郁的沐浴露清香又冲了进来。可能是因为这次站得离门更近，沐浴露味更浓了。家里有两款沐浴露，一个是易知晓平时喜欢用的牛奶味沐浴露，另一个是桑逢从小用到大的青柠味沐浴露。

之所以准备两款沐浴露，有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因为桑逢小时候洗澡时，如果沐浴露的味道不是她常用的那款，就不洗。幸好她常用的沐浴露是比较平价的牌子，孤儿院能负担得起，便应了她唯一的任性。后来，易知晓接桑逢回家的时候，院长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桑逢换沐浴露。易知晓答应了，立刻在手机上下单了一瓶同款沐浴露。

有段时间，易知晓因为工作太忙，桑逢经常联系她说家里日用品不够了。次数多了，易知晓就干脆把香皂沐浴露什么的都买了一箱。只是没想到，沐浴露这东西，用的慢，保质期还长。

她和桑逢，一个身上天天是牛奶味的，一个天天是柠檬味的，就这样持续了两年多。

易知晓进了浴室后，因为满屋子都是柠檬沐浴露的味道，让她恍惚间觉得满屋子都是桑逢。

洗澡的时候，易知晓特意看了看桑逢的沐浴露还剩多少，发现已经不多了。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沐浴露，发现也不多了。

桑逢都这么大了，肯定过了不是这款沐浴露就不洗澡的年纪。于是，易知晓拧开两瓶沐浴露的盖子，把两款沐浴露掺在一起。易知晓又盖上盖子，摇晃了一会儿，觉得混合均匀了，再打开盖子，低头一闻——好家伙，柠檬味儿的牛奶。

这次洗澡，易知晓故意用了很多沐浴露，她准备一会儿让桑逢闻一下，想看看桑逢能不能闻出来。

洗完澡，易知晓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跑到桑逢房间门口，敲她的门。一会儿，桑逢把门打开了，看到易知晓一脸神秘的样子，忍不住眉头轻蹙。

易知晓问她，道：“你看看我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桑逢上下打量了易知晓一番，摇了摇头。

易知晓又说道：“你闻闻。”

桑逢将信将疑，微微低下头，贴近了易知晓的肩膀，仔细嗅了嗅。

易知晓是裹着浴巾出来的。桑逢低下头的时候，已经吹得蓬松柔顺的头发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桑逢换气时的气息落在易知晓的肩上，易知晓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的神经都跟学会自己找地方上班一样，大区域罢工，全都往离桑逢最近的那块皮肤跑，把桑逢气息触碰到自己皮肤的感觉被放大数十倍。

当桑逢抬起头的时候，易知晓觉得自己的身体麻了一半。

易知晓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正常，问道：“闻出来了吗？”

桑逢道：“柠檬味。”

“还有吗？”

“牛奶。”

易知晓道：“答对了。我看咱们两个的沐浴露剩的都不多了，就混起来了。改天一起去挑一款新的去，我早就受够我的牛奶味沐浴露了。”

桑逢点点头。

随后，易知晓见桑逢朝她伸出了手，这只手在易知晓的视觉里被无限放大。她僵着身子，不知道该躲还是不该躲。接着，就见桑逢撩起易知晓耳边的头发，开口说道：“湿的。”

易知晓回过神，看了看自己的头发，道：“没事，我回房间再擦。”

桑逢转身拿起来放在旁边柜子上的吹风机，拉过一旁的椅子放到易知晓面前。易知晓会意，坐在了椅子上。

桑逢绕到了易知晓身后，帮她吹头发。

这回，易知晓神经又转移了阵地，从肩膀的那块皮肤转移到了头皮，没一会儿，易知晓脚麻了。

易知晓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本翻开书。看来，在她过来之前，桑逢一直在看书复习。

易知晓问道：“复习时间这么少，可以考过吗？”

桑逢答道：“可以。”

也对，桑逢头脑很聪明，应该没有问题。易知晓也不要求桑逢考个全a回来，能过就行。就算是没考过，再补考也可以。

“晓晓。”桑逢突然开口。

易知晓道：“嗯？”

桑逢道：“我想、治口吃。”

易知晓一愣，立刻扭过身，仰着头看桑逢，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说你了？”

这么多年，桑逢从来没说过要治疗自己的口吃，而且对此还非常坦然，也不在乎别人的议论，怎么突然说要治了？

桑逢摇摇头，道：“有点、碍事。”

易知晓还是担心有人说她口吃不好了，便说道：“碍事？不碍事啊？你觉得哪里碍事了？”

“今天。”

“今天？”

桑逢点点头。

易知晓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什么了，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她给桑逢打电话，结果太着急了，没给桑逢充足的时间说话。后来桑逢又打过来解释，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别说话，结果这次手机没有给她充足的时间，话说到一半关机了。

易知晓温声道：“你如果想治，咱们就治。不过你的口吃不是你身体的原因，是你心理原因，医生能帮你的其实不多，主要还需要你自己克服，明白吗？”

桑逢点点头。

易知晓表情突然严肃，道：“克服，首先要多说话，不要总是点头摇头。”

桑逢嘴巴张开，张张合合几遍，才说道：“明白。”

易知晓笑了，道：“嗯，这样就好。不过你就算是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很喜欢这样的你。以后我不会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耐心等你把话说完，好吗？”

桑逢下意识地想点头，看到易知晓朝她轻轻挑眉后，立刻开口说话，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