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的死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玖玄心底。千百年间，它早已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甫一触碰，必定鲜血淋漓。他一直以为，它将随他一同在这世间游荡，直至死去。

桑落对他说“你没有”。她如一根柔软而又坚韧的藤条，轻轻抚过他的心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根刺，然后一点一点，将它慢慢拔去。

直到掌管日升月沉的司时神君赶着他的神车从天宫诸殿前轰隆隆轧过，夜幕一点点攀上窗棂，桑落才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道明。

因着虚文在场，她刻意避开了溟沧秘境和溟谷的相关信息，也将青岚残魂的事隐下不谈，只从那个裹着一团黑气的少年器灵讲起。

玖玄正襟危坐，沉默不语，心底的迷雾一点点散去，一贯以来死寂无波的眼中先是惊讶又是愤怒最后转为悲痛。

虚文越是听下去，眼中的惊异之色越浓。

末了，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剩下烛火噗簌噗簌的跳动声。

半晌，玖玄艰涩地开口道：“你是说，”

忽然又想起自己深陷心魔时，桑落不顾一切竟强闯他的灵府，耳根悄然爬上一抹异色。玖玄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继续道，“在我的……心魔里，你亲眼看见郡铎偷偷用了一件法器控制了阔天斧，才使他自发对青岚出的手？”

桑落不疑有他，坚定地点头，那天的事，蛛丝马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虚文思忖良久，道：“神谕乃天君的谕令，只是不知这暗中动手又是谁的授意……”

突然，玖玄豁然站起，他拿定了主意，神色坚定。

虚文只抬眸望了一眼便心下了然，却还是问道：“你想查？”

“是。”

“即使背后的人是天君？”

“是。”

玖玄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虚文叹了口气，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你果真一点都没变。”

言罢，虚文又猛地悟到什么，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桑落，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猝不及防间，一团白雾彭地一下在虚文面前爆开，直扑了他一脸，生生隔断了他望向桑落的视线。

只见玖玄沉着脸瞪向虚文，掌心还托着一团更大的白雾。

虚文讪讪地收回视线，惊讶地叹道：“原来桑落仙子竟有这般通灵的本事，着实少见，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