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夜桑落盛气凌人的样子，阿绿不禁有些双腿发软。

半晌，桑落方转过头看向她手中的托盘，阿绿被她盯得发毛，生怕她怀疑自己有什么旁的心思，于是一咬牙便将托盘塞进桑落手中，随即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桑落望着手中的托盘愣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玖玄半躺在卧榻里。他没有束发，乌黑的长发肆意地散落在枕边。苍白的脸越发显得棱角分明起来。

在他卧榻上方的半空中幽幽浮现出一个瘦弱的少年的身形，那少年心疼地望着他，稚嫩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虚空漂浮而来：“主人，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呢？”

玖玄脸上挂上一抹微笑，温声道：“她以前过得太苦，我只希望她以后能肆意地活着，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桑落站在门外，玖玄的话正巧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心头莫名有股暖意淌过。

她深吸口气赶走心中异样的情绪，轻叩房门。

“进。”玖玄淡淡的声音传出来。

她推门而去，目之所及并无旁人，只有玖玄一人懒懒地倚在榻上。

他望向他，唇角上弯，笑意直晕入眼底。

她站在房门处，薄唇无声开合，终究没出声。她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称呼他“玖玄”，似乎显得太过无理，毕竟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他远在她之上；若如长凝他们一般称他“阿玄”，又一时半刻说不出口。

看她神情，玖玄大约猜到她已知自己身份，于是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朝她招手，软声道：“落落，来。”

桑落顿了一下，举步来到榻前，将托盘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最终还是捡了张小杌在挨着卧榻坐下。

她不敢直视他，只是将背挺得笔直，将视线落在垂坠的玄色围幔上。

玖玄放在身侧榻上的手微顿，才讪讪地收回来，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不过很快被温柔之色覆盖。他不敢再那么赤|裸裸地盯着她看，生怕再将她吓着，只是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再恋恋不舍地移开。

屋子里极静，甚至能听到后院仙娥们的笑闹声。

许久，桑落悄悄抬头，见他盯着自己身后的桌子，忙解释道：“对了，这药……方才阿绿有些事，所以我就送过来了。”

“嗯？”玖玄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疑惑道，“阿绿？谁？”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桑落顿觉时间真是难熬。

她转身将托盘上的琉璃碗端起，右手执勺轻轻搅动那浓稠的汤药，将自己的小脸隐于汤药蒸腾出的水汽中，才小声道：“之前的事真是对不起，从前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所以还以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