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郑渊遇上谢祄之后，这无话可说的次数，似乎还真有点多。

譬如小颜女的那些戏文，又譬如现在。

颜郑渊瞠目，主角之一的王土神，嗯，因为人神路隔，肉眼凡胎也看不到什么神色，不过主角之二的那个换做“许三”的打鱼人亦是十分结舌，唯独谢祄理所当然：

“既然许三郎没有妻妾、高堂也都不在了，如今只有一个王土神十分相契，偏因人神路隔，落得咫尺河山——

那王土神干脆将之聘为神妻，共享香火，有何不妥？”

“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土地只是小神，提携亲眷且还顾不上鸡犬——

好歹总能捎带一个神妻吧？”

谢祄实在太过理所当然，许三郎又只管憋得脸色通红、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颜郑渊愣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来反驳他：

“妻，妇与夫齐者也！许三郎八尺昂藏好男儿，纵是相契，岂堪为妻？”

谢祄纳闷：

“我还以为郑渊你会更推崇《春秋繁露》，何不闻‘妻者，夫之合也’？

那董博士别的不说，单看他明明走在卫大司马之后，却对茂陵东北葬着谁人不发一言……想来也是个不拘泥于巾帼、须眉皮囊事，只求两心相契合的？”

颜郑渊：“……”

不就是才刚为着“独尊儒术”好不好的问题和你争论过一回嘛，居然这么记到现在，非搁这里堵我！

但赏识董博士的那位确实无皇后合葬，只把当时皇陵中最常用的皇后陵位置给了那位军功赫赫的大司马，也是史实；董博士比大司马晚离世两年，更是事实。

颜郑渊还能说什么呢？

哪怕他引用的《说文解字》同样出自大家之作，然而那位作者，相比同期旁人固然是“五经无双许叔重”，只与奠定儒学不世根基的董子，又如何比得？

谢祄这角度太刁钻，颜郑渊唯有沉默。

许三郎？许三郎只是个打鱼人，即便心性豁达不同常人，到底境遇所限，不过只勉强认得几个字罢了。

什么《春秋繁露》又什么董博士？他连“卫大司马”都没听出来是哪位呢！

完全就是有听没有懂，他那一整颗心呀，都只纠结在“妻”字上。

倒是那个王土神，除了一开始许三郎奠酒烧纸时、起了一阵旋风之后就没了存在感的王土神，听到现在也委实忍不住了，陡然间又刮起好到一阵旋风，直把香炉里头的香灰都刮了起来——

因这阵旋风仍又绕开了谢祄等人，诸人在风中倒还从容。

不待风彻底停下、尘埃完全落定，颜郑渊便已认出香灰洋洋洒洒落出来的几个大字，却是：

“我和三郎不是武帝与卫帅那种契合”。

颜郑渊拿眼示意谢祄去看，谢祄看完若有所思，自顾自喃喃：

“我就说囡囡后头修过的戏文很不错了，怎么看起来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颜郑渊没听清楚，待要追问时，谢祄恰和阿拉一起抬头，表情竟是一模一样的憨厚无辜：

“妻不妻的无所谓啦！哪种契合也根本没关系吧？关键是，身为土神，能不能申请一个神妻位置给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