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绝对受不了那种打心底里弱气的做派。

但像英莲这样的，却又不同。

谢祄能从贾雨村的记忆中，翻找出这个女孩儿在父母娇宠之下时，曾经那娇憨爱笑、偶尔哭闹痴缠也鲜活的模样。

谢祄眼底的笑意散去。

当然，要叫他因此就对英莲格外另眼相待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什么心理学家、教育专家的，没那能力治愈一只弱气小白兔。

就是觉得那拐子多活一日都太便宜他。

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就要真的对那拐子做点儿什么呢！

最终还是决定交给律法杀。

忽然又有点儿后悔没趁着二郎真君和气，多学点儿袖里乾坤之外的小法术，譬如能把世上拐子都标识出来，好一个不落地送官处置了之类的。

想着，忽然眼睛盯住薛蟠：

“……薛家生意，做得还挺大的哈？”

薛蟠听谢祄问，也顾不上替妹妹们发愁，骄傲挺胸：

“那是！我家可是皇商！而且不是普通的皇商——

我家老祖宗是当年□□起事时便已从龙的功臣嘛！我薛家又世代忠诚，几代皇帝陛下对我薛家自然也不同。”

“都说我薛家本朝各省皆有生意买卖，其实我薛家何止在本朝各省有生意买卖？就是本朝之外，我薛家也有船队出海呢！每年能得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最珍贵难得的自然要进上去供太上、当今赏玩，可剩下一些略次点儿的、不好拿到太上、当今跟前儿献丑的，少不得我薛家受用……”

说着，忽然眼睛一亮，蹭到谢祄身边，悄声儿哄他：

“贾爷爷不如留下来住几月啊？

我家在城外不远处有个庄子，那库房比您在林家住的院子都大呢！里面老多稀奇玩意儿了！都是因着数量少、或者用途不明，不敢敬上、不敢私用、也不好送亲友的，偏打我祖父起，就总琢磨着哪天出个聪明儿孙能从里头捡漏出稀罕玩意儿的，因此一年年不舍得扔，如今攒得一库房满满当当的，我爹都在烦恼到底是要处置掉一些，还是再修几间库房……

您住下来，到时候我们日日都能去挑拣着玩儿，不说能不能捡漏，我保证都是您在林姑老爷那边，指定见不着的稀罕物！”

薛蟠一辈子没学过悄声细语的本事，这会子一行人又才刚出了那府衙大堂，还没把黛玉英莲几个送上车呢——

这么近的距离，薛蟠再小声，能瞒得住谁？

黛玉当即斜睨了过来，只是她才刚作兴大发过了，又感念薛蟠哄她时候的用心，才只嘟嘟嘴，到底没去和那道歉积极只始终不改的家伙计较，自顾自扭回头继续和英莲说些甄封氏的日常爱好之类的闲话。

那边谢祄听得“海外”二字，还真有几分心动：

“如此，等送了英莲归家后，倒是可以再来金陵多留几日。不过住你家就算了，林家在金陵也有宅院。”

先不说薛蟠那个熊娘怎么样，就是黛玉她们，住薛家哪有住林家自在？

黛玉也是笑嘻嘻挽着商三娘的手：

“可不是？虽说薛大哥哥说得薛家姐姐千般好，我和姐姐到底还是自家家里住着自在呢！”

到底惦记薛蟠一再挥锄头，小小又怼他几句：

“薛大哥哥不也一样？我们家可没哪里周到不周吧？一屋子兄弟姐妹哪天不是和和气气的？偏你那样大雪，都天天折腾小厮们往街上去。可不也是别人家住着不如自家自在么？”

薛蟠是个老实人，闻言一叠声的：

“在妹妹家哪有什么不自在？就是我爹妈只叫我去送年礼，万没料到暴风暴雪的……实在恐怕家里爹妈妹妹们担心，这才急着回。”

黛玉也不理他，只似笑似嗔地看过来一眼，转而又去找英莲说话。

薛蟠瞪眼好一会儿，眼瞅着原方平已先上了车，正垫着脚给姐姐们掀帘子，他才“哎”了一声：

“不是，才我不是说把表姑祖母和甄太太们接来金陵住着好照看吗？甄家妹妹还没答应我呢？怎么就上车？上车往哪去？”

谢祄抱着阿拉，一只手略在马背上一按，轻巧巧上了马。闻言挑眉：

“自然是把英莲送回甄太太那里。甄太太后头搬不搬来金陵且不好说，没得把人家女儿扣下来，非要请着人搬的道理。懂？”

薛蟠抿了抿唇，他虽有点儿私心，也是料准了以甄家妹妹的品貌性情，和小厮们打听着的封家做派，甄太太但凡有五分真心疼爱这女儿，就没办法继续在封家住下去的——

左右都是要搬的，现在干脆就搬来金陵岂不好？非要再去封家受些折腾？

谢祄叹了口气，忽然就有点儿后悔没把贾琏一道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