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实验室的助理工程师人选还没确定下来？”奥德莉有些惊讶地说，接过了皮克斯；温克尔递来的一叠文件。

她神态怡然地靠着窗台上，浑身都沐浴在阳光里。皮克斯在她翻看文件时小心观察着她。奥德莉看起来精神不错，穿着束腰裙装，没有消瘦；依旧肤色健康，眼神明亮，并没有大病初愈的样子。

要知道，研究所的这位年轻得过分的负责人女士之前虽然也不一定天天来办公室点卯，但从未有过这样的一连数天毫无音讯的情况。好在她很快托人转告了自己身体不适，暂时不便联系外界，这才让研究员们安下了心。

“我记得之前面试的时候有个叫彼得；帕克的年轻人，怎么没看到他的资料？”奥德莉翻阅完了那些候选人的资料，随口问道。

“谁？”皮克斯有些迷茫地说，“这就是全部的候选人了，奥德莉。”

奥德莉忽然从纸面上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地看向他：“你不记得他？”

“我可能会忘记面试过哪些人，奥德莉。”皮克斯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但资料不会出错。我们同时接收电子简历和纸质简历，这里的资料除了履历认证之外还有笔试记录和面试记录，我来时已经看过几遍了，确实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奥德莉不太明显地咬了咬下嘴唇，她皱起了眉头，表情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如果太累了，今天就回去吧？”皮克斯善解人意地说，“项目的期限还有好一阵子呢。”

奥德莉抬起眼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这位助理这会儿恐怕是疑心她重病期间出现了记忆错乱之类的情况，或者干脆怀疑她精神出了问题，那也情有可原……才怪呢。奥德莉看着皮克斯那自以为很不明显的忧虑表情，忽然有点想开个玩笑：“谢谢，我会的，莱斯利。”

“我叫皮克斯，莱斯利是我姐姐！”皮克斯震惊地说，“天啊，奥德莉，你真的还好吗？”

最后奥德莉双手插兜走出了研究所。

她掏出手机，想给彼得打个电话。接着，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彼得的电话从她的通讯录中消失了。他的社交账号也是凭空蒸发，互联网上再也没法寻到半点痕迹。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边缘一个不太明显的圆形图案，手机页面开始进行复杂的检索——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奥德莉停顿在了原地，在去复仇者联盟问问钢铁侠和去蝙蝠洞找蝙蝠侠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显然不义蝙蝠侠的话起了作用，奥德莉几乎没怎么思索就决定去找布鲁斯——她还记得黎明城郊九头蛇基地里跑出来的那几头怪物呢。尽管并没有看到相关的新闻让她略放下了心，彼得的异常还是让人不能不在意。

她干脆扭头而返，从研究所外墙上的消防梯轻巧地攀越而上，一扭身跳到了楼顶。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风向，将手腕上的手环转了一圈。感谢闪电侠给她的把制服压缩存放的灵感，让她总算不必在夏天也将制服穿在衣服里面——想想克拉克在夏天也穿着长袖衬衫，真该替氪星人庆幸身体不畏寒暑。她将护目镜往下一压，身影如同利剑般刺入天空。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十分钟后，奥德莉缓缓降落在韦恩庄园的大门外，按了按门铃，耐心等待了一会。

阿尔弗雷德果然不会让她等太久。这位一丝不苟的管家微笑着打开了门，还未说话，奥德莉已经热情地给了这位老人一个拥抱：“我听说这段时间你替我和克拉克都请了假，太谢谢你了，阿福！要不是你细心，恐怕警察就该找上门来了。”

阿尔弗雷德于是也相当温暖地抚了抚她的脊背：“很高兴见到你们回来，奥德莉小姐。”

奥德莉后知后觉自己应该给老管家带一份礼物，只好下次和克拉克一次登门时再作准备了。阿尔弗雷德引着她走入门厅，奥德莉问：“布鲁斯呢？”

“老爷昨夜突然回来之后处理堆积的事务，半个小时前才刚睡下。”阿尔弗雷德温和地说，“如果您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会去为您叫醒他。”

“不是特别紧急……但还是有些麻烦。”奥德莉笑眯眯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吧，阿福，就不用勉强布鲁斯起床了。”

阿尔弗雷德当然没有反对，尽管这种举动有些小小的不合礼数，但管家幽默地表示这是“为了老爷的睡眠着想”，他很是愉快地领着奥德莉无声地推开了布鲁斯的卧室门。

这好像是奥德莉第一次拜访布鲁斯的卧室。也许不是第一次；她认得那扇拉着厚重帘幔的窗，认得那张织花的羊毛地毯。只是她记忆里那扇窗上爬满了蜿蜒的常青藤，无人打理的地毯破败、陈旧，布满了灰尘……托马斯拉开房间里小小的床头柜，从底部珍重地抱出一本相册，翻开给奥德莉和卡尔看。

照片里的小男孩脸颊柔软，带着甜美的微笑闭着眼窝在枕头里沉睡。如今那个天使一样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体重两百磅的男人，依旧喜欢绀蓝的床单。

恐怕这世上在看到哥谭宝贝那张睡梦中微蹙眉头的俊脸之后还忍心打扰他的清梦的人屈指可数，怎奈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恰好都在这些人员之列。

阿尔弗雷德优雅地将窗帘扯开，阳光顿时直射在布鲁斯脸上。布鲁斯很是烦闷地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背对阳光，坚决地捍卫自己难得的睡眠时间。奥德莉站在床这侧，很是不客气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将布鲁斯的脑袋推了回去。

“再给我两分钟，阿福。”布鲁斯呓语道。

“请您醒醒，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笑容可掬地说，“奥德莉小姐有事找您。”

“让她去找蝙蝠侠。”布鲁斯随口糊弄道，依旧尝试翻身躲开阳光，而奥德莉锲而不舍地把他拨了回去。

“需要我给您用冷水擦擦脸吗，老爷？”阿尔弗雷德表情不变，依旧语气和蔼地说。看得出来这主仆二人显然惯于在起床一事上斗智斗勇，至少从布鲁斯气得猛蹬了一下被子弹射坐起的动作来看是很熟练了。

“……”睡眼惺忪的布鲁斯一转头看到奥德莉正站在床边的时候明显地沉默了一下，看着奥德莉说，“你最好是有急事找我……”

“你知道当时我们在九头蛇基地对战的那些怪物的下落吗？”奥德莉严肃地说。

尽管布鲁斯拥着被子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呆滞，但他说的话依旧体现出了优秀的条理：“我昨晚一夜没睡主要就是在跟进这事。首先是好的结论：它们已经被人解决了，从哪儿来的被赶回了哪儿去。然后是坏的：那些九头蛇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跑了，毕竟当时没人能在黎明城替我们善后。但是复仇者联盟表示不用我们操心这个，我看神盾局搞不好又要来一次内部清洗了——”

他突然打住了话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奥德莉，大概是已经成功挣脱了困意：“你今天看起来好像不是‘气女’？是什么让你想起来在这个点找我？”

“在这个点”几个词被他咬得铿锵有力、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想来布鲁斯；韦恩先生是很有一些起床气的……奥德莉在研究所匆匆赶来，的确没来得及摘掉自己的彩色隐形眼镜，可能的确“不那么气女”。但她自然不会和刚起床的小天使布鲁斯计较语气，而是问道：“你还记得蜘蛛侠是谁吗？”

“彼得；帕克。是不是其实没睡醒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布鲁斯放下了被子，改抱枕头说。阿尔弗雷德强忍笑意，假装自己正在研究布鲁斯卧室窗户玻璃上的污渍。

“果然你也还记得。”奥德莉说，“但他的存在痕迹消失了。别那么看我，布鲁斯，我让bee去检索了他的资料。出生记录、亲属关系、体检档案、诊疗记录、入学证明、获奖情况……所有可能存在于互联网中的记录全都消失了。我猜想这甚至包括纸质记录，因为我那儿的简历也消失了。我没法联系上他，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你联系过复仇者联盟吗？”布鲁斯眉头紧锁地说，看起来已经完全醒了，“还有，你让什么去检索了他的记录？”

“还没有，我拿不准是什么情况……万一是他们有什么计划呢？”奥德莉面无表情地说，“bee，和布鲁斯打个招呼。”

“你好，韦恩先生。”奥德莉推到头顶的护目镜忽然发声，“我是bee。”

布鲁斯一言难尽地看向奥德莉，但她选择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你认为我该去联系复仇者联盟吗？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有些古怪……”

布鲁斯沉默着，他在思考奥德莉刚才说的话。关于复仇者联盟针对九头蛇将进行的行动，他并不怀疑。因为他知道这两个组织一直都在缠斗不休，而且他们也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能力。但让一个人的存在痕迹彻底消失？这并不像超能力或科技，反而更像某种魔法，或者更高维度的力量，这让他有了一些不太妙的回忆和联想。

“如果是我想的那种最糟的情况，恐怕你询问他们也得不到结果……”布鲁斯慢慢地说，语气逐渐下沉。他沉默了一会。接着，布鲁斯转过头看向虚空之中，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正义联盟只是离开了还不到五天，地球是怎么又发生了一次足以危及宇宙的大危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