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1 / 2)

作品:《夫人当替身后每天只想躺平

这已是她第七回从噩梦里惊醒。

她怅然坐直身子,稀疏月光从窗子里打进来。

雀青帘漏下霜点似的光,落在她身上,她静了一刻,噩梦很快在脑海里褪色,但是那心悸感却还停留不去。

她想到那天夜里,夜间的风倏忽又吹灭了琉璃光彩,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又走回廊下他的身边,仿佛心里种下一颗小小的心愿。

微薄的星光里,浅淡的琉璃色泽晕染着,他捧着她的脸,倏地吻了上来。

在挂有护花铃的廊下。

吻得很轻,很轻,仿佛水中月影,一沾就碎。

她怔住。

唇齿辗转,似幽泽兰草、水滨松木的清冽的气息飘泻在口腔中,辗转于唇舌间。他俯着身,修长有力的手捧住她的脸颊,不容她逃脱退却。

背后千盏琉璃树竞盛似烈火灼烧,要把漫山遍野都燃成高簇峰迭的大火,以极其绚烂而热烈的诗意,在凛夜中发出耀眼的光。

她听见雪夜里有细微的雪落声,有冬天夜里出没的鸟雀凄凉号叫,檐角挂的护花铃叮铃咣当地响了好一阵。

他还在吻她。

温柔得让她想到了一弯落在水中央的月亮,一滴挂在圆荷叶上的清露。

时间是那样的漫长,长到她以为长夜就要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他离开她的唇瓣,咫尺相对,漆黑夜里,琉璃树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注视着她,声音像落花,飘飘忽忽地就落到她心底里去了。

“小宛,你问我喜不喜欢你。佛曰不可说,但——这就是我的答案。”

檐外飘起鹅毛大雪,夜风卷着硕大雪花扑进回廊,沾上他们两人的发,冰凉地点在额头上,她清醒又混沌地想,她或许,在这场豪赌里输得一败涂地。

他又吻了上来。

几乎令她甘心沉沦,甘堕寒渊。

她暂且放下心中那无数惶惑难解,回应着他,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颈,热烈地与他长吻在旷天阔地的寒雪夜中。

哪怕前路是绝路呢。

天有绝人之路,那,就在途中多采撷鲜花,于最后以漫天飞花为她送葬。

兀地,有人声传来:“是谁在那?”

闻声,他立即箍着她腰肢闪到转角后,她仰头看见他夜色里的紧张表情,觉得这表情还真是少见,就笑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她,二话不说以吻封缄。

她唔唔了几声,想要说人就在不远处呐——被他轻咬了一下唇瓣,立即乖下来,任他捏圆搓扁。

那边的脚步声远了些,他暂时停下,探身去看情况,还有小沙弥的声音:“怪了怪了,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呢。”

另一个小沙弥则说:“你听岔了罢,肯定是偷腥的野猫。”

她推了他一下,眼睛仰看向他:野猫——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又笑起来。

“好啊,说我是野猫?”他低声说,她察觉到危险,刚想要溜开,身子就被钳制住,狠狠的吻带着惩罚般落下。

她求饶道:“我是野猫,我是……”

那夜真是叫他把嘴唇都亲肿了,次日连口脂都不必抹都十分光鲜亮丽。

她掀起雀青帘子下了床,月亮已缺,透过窗棂照上窗前案几,她点起蜡烛,披上大氅,熟稔地抽出案几下的经书。

笔尖蘸墨,可大约是心中生了妄念,抄写时,仿佛也没有从前宁静了。

烛火微曳,她又想到他们打马过黎河郡城菜市口时,他忽然捂住她眼睛。

“啊——”

“别看。”

“发生什么了?”

他说:“犯人行刑。”

她乖乖地缩在他的怀中,说:“我还以为黎河治安很好呢。”

半晌后,他松下手说:“是那天欺负你的人。”

她剩下的话就全卡在喉咙间。背后探来的手抚了抚她的头,他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她一个走神,笔尖凝的一滴浓墨滴上金刚经的最后一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被浓墨渲染糊开,她猛地惊醒,懊恼地“啊”了一声,看着这滴墨,——这一本就白抄了。

她凝视着那一行字,……如梦幻泡影。

忽然想到,那她这一切,又是不是梦幻泡影?

如同露水,如同雷电?

——

沧海殿的合欢花落尽了。

她抱紧暖炉慢答答绕着荷塘散步,觅秀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姑娘,姑娘不在的日子,那澜虹殿的宫小姐总跑过来,奴婢都说姑娘身子不适不见客,她竟说什么,定是姑娘勾了陛下的魂去了,才叫陛下日日不早朝。真真气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