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心意(2 / 2)

作品:《寤寐求之(双重生)

姜韫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没进也没退,一颗心砰砰直跳,脑中思绪混乱成了浆糊。

她想冷静下来,细细捋一下思路,却在榻边就这样僵坐了许久,也没捋清楚。

这一刻仿佛过了有一个年头那么长,长到她不知所措;又仿佛短到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正心乱如麻之时,忽见沈煜眼睫轻颤,像是要睁开眼了。

她骤然回过神。恨自已优柔寡断,错失良机。

在沈煜睁眼前,她眼疾手快地起身将醒酒汤端起来,背过身去将之倒进了屋内一角花架上摆放的盆栽里。

回过头时,便见沈煜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睁开眼望过来了,她强作镇定地端了杯水过去递给他,尔后坐在榻边垂眼看着他不说话。

“夫人怎么起这么早?”沈煜声音沙哑。

外头天色仍是黑黢黢的,只天际一线微光缓慢地自夜幕中倾泻开来。

姜韫仍是没作声,心跳如雷。

他宿醉后头痛欲裂,视线好一会儿才清明,于是此刻才瞧见她衣裳披得很是随意,半敞开的领口间红痕一片,不由目光一暗。

视线里她此刻难得温顺,甚至温顺过了头,整个人在微微发颤,脸色苍白,眼底乌青。

沈煜顿时心疼起来,遂坐起身,将她从背后拥入怀里,下颌蹭着她柔软的发,在她耳旁低低道:“你回来了就好。昨夜怪我喝多了酒,没个轻重,下次不会了。”

姜韫却浑身颤得更狠了。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自顾自地问:“侯爷心里很在乎妾,是吗?”

是男女之情的在乎。

她不知沈煜是为何、又是何时看上她了,但这一点一旦成立,之前发生的很多事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是因为她,所以沈煜的很多决定和前世产生了偏差。

因为她和韩三娘不一样,沈煜喜欢她。

姜韫想不明白自已是什么感受,但从他睡梦里所言,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有价值的思路就是——

纵使不杀他,她也可以和他谈条件来达成一些目的。

因为沈煜在乎她。

在乎到千方百计装温柔装体贴,好让她也能在乎他。

沈煜闻言似是一怔,顿了一下,倒也痛快承认了:“是。我第一眼见到夫人,便心悦臣服了。”这话说起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艰难,能听到她这么问心里便有隐秘的期待和欢喜了。

本是姜韫意料之中之事,此刻从他口中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不知何故想起前世的初见,热热闹闹的麟德殿里,众多世家子嬉戏成群,唯有他独身鹤立,脊背挺直如松,格外打眼。

姜韫挥过脑中纷乱的思绪,深吸了几口气按捺住慌乱失控的心跳。

当她正准备出言问一问姜禄停职一事以及姜韬去西北之事时,忽然察觉他轻轻吻在了她脖颈上,气息喷洒在她颈窝,酥麻之感一下子贯穿全身,喉间一时失声。

这吻比昨夜要温柔缠绵得多,让她紧绷的身子忍不住微微战栗。

“娇娇,我们生个孩子吧。”沈煜间隙里轻声道,声音嘶哑低沉,好似能蛊惑人心。

姜韫却忽然一下子镇定了些,也没转身,低声道:“侯爷恕罪,妾命里无子,无法有孕。您要是想要子嗣的话,便纳一两房妾室吧。”

沈煜闻言拧了眉,将她转过来面向他,问:“谁说的?”

“太医……”她顿了一下,尔后淡声道,“十来岁时大病过一场,父亲特地求圣人恩典请太医过府来诊断的,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寒,极难受孕。”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所以你想让我将李兰庭收进房里?”

姜韫只垂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修长的脖颈,并不敢对视上他的眼眸:“是。等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记在妾的命下作为嫡出教养便好。”

这样的说法比最初他以为的要好受很多,最起码她是有心想和他长长久久过日子的。

“太医只是道极难,这话又没说死,再试一试总有希望。”他轻叹口气,“夫人上赶着给我纳妾真让我难过,让我以为夫人心里毫不在乎我。”

姜韫奇了:“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宽容大度的正妻吗?难不成你是因为这事儿发脾气大半个月不回来?”

沈煜滞了一下,轻咳了一声:“以后不会了。”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这一切跟闹着玩似的不太真切。她想了想又问:“那若是妾当真无法有孕呢?侯爷还不纳妾吗?”

他默了一会儿,抬手轻抚她满头柔顺的青丝:“那便不要孩子。”

姜韫在心里哼笑一声,她才不信。

但沈煜表露出的这份在乎远超她预料,倒是件好事。

她含笑揭过这一茬儿,想和他谈谈姜家的事。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之时,侍者进来禀告热水已经烧好了,可以沐浴了。

她轻咬了一下后槽牙,还未有动作,便被沈煜打横抱起来去净房了。

蒸腾的雾气缭绕着,扑面而来,与此一同而至的还有连绵的困意。

她已经一整夜没阖眼了。

待得人坐进浴桶,她忙不迭把沈煜赶出去,打算三两下洗完了出来和他好好谈一谈。

却未料她实在是累极了,不知不觉在浴桶里昏睡过去。

沈煜在外头等了半晌没听见里边动静,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便见她靠坐在浴桶中间双眼紧闭,脸颊被雾气蒸得嫣红,已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