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糕上的确有毒。

那被称为公主的异国使者命人好生安葬牵来试药的野狗，期间眉头始终紧皱。

*

黎国小公主生辰宴是个流水席，最少也得再举办几天。辛琰倒是不再出席，却因着私交，被王室子弟轮番请去府里做客。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要么是来打听辛琰过去那些战事，要么就是设些佳人局，让辛琰与黎国境内有名的官家女子‘偶遇’。

南朔国富民强，辛琰又深得当朝帝王信任，日后或能位及一国兵马大元帅。对于黎国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半边陲小国而言，他自然就是个香饽饽，要是能得他当夫婿，母族定然能一步登天。

而辛琰对这些事心知肚明，但并未刻意在面前表露，只是装样子，客客气气地给他们吃了闭门羹。

且不说他心中只有阿顾一人，就算没有阿顾，他也不会就这么随意地决定终身大事。这些女子固然是好，论相貌、才情的确不输南朔国好些闺家小姐，可那又如何。人家好，不等于他就必须得要。

闹得后来，辛琰连门都懒得出，更不提见客，也就大皇子和五皇子跟他关系好，还能来小饮两杯茶。

这日，随从来送拜帖，说是喀沙国使者请将军到驿站一叙。辛琰想了半天，才想到对方是那个差点被毒死的倒霉蛋，本想拒绝，但又想着得维护西域与本国的邦交，改口同意。

喀沙国使者团为招待辛琰算是使尽浑身解数，生怕有半点不妥，就丢了自己国家脸面一般。那少年使者更是衣着华丽，更衬得面容姣好，身段风流。

辛琰倒是没什么兴趣欣赏，再好看的男人，他也就是个男人，就算他变成了女人，那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喀沙国的食物偏西域口味，该有的大多都有，尤其是比脸还大的馕。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辛琰爱喝茶，特意熬煮了当地有名的羊奶茶，味道倒是不膻，就是偏咸口。

辛琰过去到西域诸国走动时曾喝过几次，是怎么都喝不惯，更何况喀沙国的奶茶味道更重，更是不好接受。

他礼貌性地饮了两口，放下茶碗时，边上侍者又给添满。连续几次后，他依稀想起这似乎是他们的习俗。

在西域诸国做客，若主人家为你熬煮奶茶，说明他们将你视为贵客。喝奶茶时，你要是剩了三分之一或一半，他们就会为你斟满，可要是一口气饮完，他们就不会再续，会觉着你不喜欢他们的东西，要尽快处理干净，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想到这里，辛琰索性不再抬杯，转吃小碟里的白切羊肉。

那使者咽下一口馕，说道，“谢谢你那天的提醒，事后我派人调查过，那碟水晶糕上确实被人下了毒。”

辛琰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救了我两次，我们喀沙国的人有恩必报。如果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多谢使者。”

“不要喊我使者，我叫梵音。你之前报假名一事我不会与你计较，那么重新认识一下罢，南朔国的辛琰将军。”

梵音握起右拳，将手腕伸到辛琰身前，辛琰以同样的姿势敲了下她的手腕，算是以西域见面礼仪正式认识了。

“那算不上假名。”辛琰收回手时说道。

梵音疑惑看他。

“没什么，你以后就会明白。”

这场饭局结束得快，关键是辛琰跟梵音没什么话聊，大多数时候是梵音主动找话题，辛琰嗯嗯啊啊化解过去。

他这人容易藏不住事，即便芯子已经是成熟模样，但毕竟本性难改，还是会忍不住说吐噜嘴。与其说多错多，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他一心只想着避错，梵音却因这沉默少言的性子更添几分爱慕之情。她见过的男子只会因为她是喀沙国的公主不住谄媚，说尽花言巧语，又或是自信心过剩，对她道尽各种讥讽之词，从无一人像辛琰这般看似恣意张狂实则沉稳安静，令她忍不住着迷。

“辛将军，你在南朔国可有娶亲？”送客出门时，梵音问道。

辛琰顿了顿，带了几分遗憾回答，“不曾。”

要是如前世那般发展，他应当明年深秋时分迎阿顾进他辛家的门。只是他前些日子拜见过黎国当今陛下，半真半假地与他谈了他的病情，又为之留下所谓的良药（实际上是解毒剂）。

黎国陛下怕死，辛琰又盛名在外，自然对他的话颇为相信。要是黎国陛下依着嘱咐按时调配解毒剂服用，不大可能会再发生当初病危一事，更不可能需要程君顾远远前去和亲。

梵音闻言，心头一跳，面上难掩喜色，“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或许我能帮你牵牵红线。”

“多谢使者好意，我已有心上人。除她以外，谁都不要。”

梵音笑容转僵，好半晌才道，“是么？那还真是羡慕她，能被辛将军喜欢。”

“她值得这世上的万千宠爱。”

言毕，辛琰大步离开，留梵音在身后暗自神伤。

*

梵音请饭后几天，恰值生日流水宴前一天，辛琰收拾好行囊，骑上新买来的千里马往城外去。堪堪靠近城门，就见城门岗哨不松反而更严，且大皇子还亲自监管。

辛琰心头一紧，总不会是黎国陛下提前毒发了罢？

“小琰，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方才还派人去找你。”

“发生什么事了？”

“喀沙国使者梵音失踪了。”

梵音在黎国境内失踪，照理来说跟辛琰这个南朔人没关系，但偏偏辛琰是她失踪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于情于理，辛琰都得留下来，直到他们将人寻到。

辛琰把马交给程家府兵队长，走到大皇子面前，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早。是喀沙国其中一位使者发现的，据他们说，昨天下午还与梵音说过话，后来梵音就带着他的侍从出门了。我查了下，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早，都没有疑似他主仆二人的人员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