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了片刻,让侍从退下,婉转道:“妤,你看那位蚕妇如何”

孟妫不假思索道:“贫贱的民妇。”

“你再看卖儿女的父亲如何”

孟妫嗤了声,她昂起下巴,轻蔑道:“黑了心肝的阿翁,枉为人父。”

殷嫱拉着她去找蚕妇:“阿媪,女公子想要买下这些冰纨,敢问作价几何”

“……女公子女公子要是看上了,姎,姎怎么敢要女公子的钱”蚕妇又敬又怕,倒是她身边的卖儿女的父亲消息灵通,“女公子,齐国换了新大王,哪来的什么女公子”

殷嫱默不作声,孟妫只好道:“我是田氏女。”

那父亲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孟妫并不屑看他,将头扭到一边,殷嫱看出不对,拉着孟妫赶紧后退。果然那父亲双目赤红,竟也不顾两人衣着华美,飞扑过来就想掐着孟妫的脖子,并高声叫喊道:“看呐,田氏宗亲,项籍竖子屠我齐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田氏为保基业,竟然勾结项籍!他竟然勾结项籍反攻齐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妻子被项籍的军队抢走,田地被烧,全家差点饿死,只求哪个人能把他们买去给口麦饭养活,他竟然勾结项籍!哈哈哈呵呵呵!”

笑声凄厉之极,闻者悚然。

殷嫱只觉头皮发麻,不敢去看那人的目光,拉着齐妫就跑。

谁知市人听闻项籍之名,纷纷面露恨色。项籍的军队屠齐降卒、挖齐人祖坟、烧齐人城郭、掳掠**齐**女,齐人恨之入骨,只恐不能生啖了那厮。如今见这父亲多次提及项羽,苦大仇深,一时感同身受,多有响应,喊杀声此起彼伏,竟追逐着孟妫和殷嫱而来!

“杀项籍狗贼!”

“杀田齐宗女!”

“杀项籍!杀!”

整个市场场面混乱,市啬夫们指挥着市卒拿着棍棒制止商贩,却没有丝毫作用,市长让市丞控制了局面,赶紧去找了亭长领着人来制止。

马车滚滚驶去,殷嫱十分感激殷姬一直锻炼体力,护她的士卒对那父亲稍作阻拦,她就能从容拉着孟妫从市里逃出来上了马车,而不是被暴动的人民堵在市里胖揍一顿。孟妫坐在她身边仍有些失神,女萝和女桑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女桑素来谨慎,不敢开口。女萝却没有那么多顾及,嗔道:“邑君,究竟怎么了,那些人暴动起来真是吓人。”

殷嫱摆了摆手,她冲着孟妫轻声道:“齐公室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山,你要知道,山是会塌的,妤。田氏的影响,想要消除并不难办,这并不是田氏手里的筹码。”

孟妫却双目失神,全然听不见殷嫱的话,她口中喃喃:“他一个贱民,怎敢……竟然、竟然放肆如斯”

殷嫱见状也只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