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中殷氏女,小字伯盈,适才,多有得罪,也多谢先生援手。”殷嫱站在船头一揖,孰料她话音刚落,男子便抬首看她,满眼错愕。

这时,殷嫱湿漉漉的丝发披散在两肩,面上傅的粉、涂的口脂、搽的面脂,全都被江水洗掉了。

男子这才看清她的相貌,六棱脸,面颊微丰,目似秋水,脉脉含情,虽然形容狼狈,却不失从容,温柔可亲,就像是这山水之间,最动人的那一抹新绿。

是她。

殷嫱。

咸阳蔓草。

“先生,回渡口罢先生”

殷嫱愣了愣神,她很可怕么一听见她的名字,见了她相貌。怎么他浑然一幅晴天霹雳的模样,她相貌也不吓人吧

男子显得有些紧张:“殷……姝。足下怎知我行踪”

殷嫱以为他生了警惕,不假思索解释道:“足下说楚语,是楚人。若足下从南郑出发,可以从两边回楚国。北上无疑最快,可是秦地被项籍分封给了雍王、塞王和翟王三人。为了防范汉王,三秦关卡密布,不好走。南下虽要绕路走,却少关卡,没有符籍路引,也能走通。又和萧丞相来到的路线吻合,我算了算脚程,也应该到米仓山附近,就是这儿了。足下食宿虽不扰人,可必得从渝水过,就需舟楫,一用舟楫,我便能发现端倪。1”

男子叹了一声:“殷姝何须花费心力,追索信一逃卒”

殷嫱低笑了一声:“逃卒汉军入关,军心涣散,逃卒那么多,为什么萧丞相不追旁人,偏追足下足下何须妄自菲薄,难道足下就不想追随汉王成就一番功业么”

……

“足下如今建立了一番功业,楚汉相争,足下的实力便足以决定,助汉则汉胜,助楚则楚胜,中立,更能维持齐、楚、汉三国鼎立之局,足下为什么非要帮汉国呢”

那个手执旄节的使者今日这样问韩信。楚使武涉是盱眙人,盱眙距淮阴不远,他与韩信也谈得上有几分桑梓之谊,韩信重情,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但对他提出的交涉请求,却置之不理。

楚王项籍,想让他保持中立。

凭什么中立呢

韩信想了想。

那年春日,他在殷嫱的劝说下回到了渡口,遇见风尘仆仆赶来的萧丞相,萧丞相恳切地劝他……

“信,汉王东出,必需你助力,再试一次。”

韩信从楚军投奔到汉军来时,只是个连敖,因一次连坐,险些被腰斩,从而在老上司孔藂的助力下,认识了汉太仆,刘邦的发小夏侯婴。

夏侯婴发现他才能,将他荐给刘邦,刘邦仅仅让他当了个治粟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