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嫱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后悔之情,如果她当时叫醒了他,他还能有一段缓冲的时间,可是现在呢?

好像在无形地羞辱了韩信一样。

漏刻里的水,不徐不疾地流动着,滴、答、滴、答。殷嫱从没觉得时间像现在这样漫长过,好像每一刻都是在被烹煮煎熬,沸水和滚油渗入了她的肌肤,滋味疼极了。

她不知过去了多久,只听见漏刻响了三两声。

“拜见大王。”韩信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朝刘邦下拜,以示臣服。

殷嫱抿紧了唇,站起身来,她牵起韩信的手,韩信回首看她,眼中有些迷惑。殷嫱握紧了他的手,用稍显轻快的语调说道:“大王来了,却没料到我也过来了,设的座不够,我自作主张占了将军的位置,只好委屈大将军暂时与我同坐。”

韩信被她拉了过去,刘邦就着殷嫱的话头说了下去,绝口不提他在夜里偷虎符夺韩信军权的事,只是笑骂殷嫱:“你这丫头忒不安分,世道还乱着呢,你家商队去年还被人打散了,要不是寡人的大将军把你救出来,你现在哪儿还能到处撒欢?也不说拿什么谢人家,反而占了人家的位置。”

一派温情脉脉,宛如亲近的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当事人却都是七八分的假意,混合着三两分的面子情。

“伯盈和上将军还用得着谢礼么?”孔藂率先一个朗笑起来,他看着粗豪不拘小节,其实粗中有细,早看出如今的气氛于韩信十分不利,故意用暧昧的语气挑动起众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