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盈。”她的动作惊动了韩信。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警醒,他素来浅眠。殷嫱最近又始终睡得不好,他每晚都注意着她的动向。

他立刻拥住了殷嫱。殷嫱仿佛从中汲取了一丝力量,她立刻死死地抱住韩信,把脸埋进他的颈间。韩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伯盈,你在发抖。”韩信的话音未落,就觉颈肩处一片温热。

殷嫱死死地咬住嘴唇,压抑着话里哭腔:“我做了一个梦,阿信。”

“我梦见,汉王借着你匿藏钟离眛,说你要谋反……陛下,他削了你的王号,把我们软禁在长安,后来,后来太子和赵王争帝位,吕皇后又说你要谋反,她杀了你、我、我阿翁、阿母。我只来得及托阿姊、季昭姊姊和姊夫,把阿瑕送走。”

殷嫱说得实在语无伦次。韩信却认真地听,他摸了摸殷嫱的头:“阿瑕是谁?”

“阿瑕就是韩瑕。”殷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大丈夫心苟无瑕,何恤乎无家。”

她说得没头没尾,韩信却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伸手揩干殷嫱眼角的水渍,道:“若你腹中是男孩儿,便叫阿瑕吧。”

殷嫱愣了愣,又听韩信温言道:“莫哭了,伯盈。钟离兄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赵王又是张氏,怎么能跟太子争夺帝位?”

那不过是个梦。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她这一世布置了那么多,提前布置了那么多……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殷嫱低低地“嗯”了声。

韩信摸了摸她冰凉的脸蛋,想要起身点灯,殷嫱却拽着他不放。

他的妻子是怕极了陛下。

果然如同淳于萦缇所说的,忧思过重。连带着他也很难不想起,被两次夺军的、不那么愉快的经历。

他反握住殷嫱的冰凉的手,摸索着披了件襌衣,披在她身上。

殷嫱始终不肯撒手,他只好牵着她,小心地找了火茹和火燧,点亮了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