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不配让我恨。”

唐幼一原本冰冷坚硬的心忽然就裂开了缝,轰然倒塌,涌出了里面被压制的所有苦痛委屈。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掌,强迫自己继续保持着那个无所谓的表情,强迫自己睁着冷眼,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穿好衣服,利落上马,纵马而去。

他像一阵风,在这黑暗的丛林里倏然就不见了。

当唐幼一穿好衣服,挪动虚浮无力的双腿往林外走时,她又听到了朝这边而来的马蹄声。

很快,她看到了那匹马,马上的人也看到了她。

“小花花?”

见到冯川的那一瞬间,唐幼一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强忍许久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哗啦哗啦淌满了脸,不等他下马,便冲过去从后抱住了他。

没人知道,她这口气,从被林非献掳走,到绝望自尽,再到重生回来,假装无情地逼走孟鹤棠,一直一直就咽在喉咙里,直到现在,才敢放松吐露出来。

“冯川哥……你怎么才来啊……为何你现在才来啊……”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揪着他的衣服,恨极地拼命摇晃他。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冯川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我一直都在找你可就是找不到啊……对不起,小花花……呜……你不能抱我呜呜呜……对不起啊小花花……呜呜呜!”一边小心避开她,一边也跟着哭了起来。

于是,两人便这样面对面站着,张大了嘴地一起嚎啕大哭。

他们没有发现,斜刺里的一个灌木丛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也和他们一样淌着泪,泪水一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淌下去,再从他流畅的下颚线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只是,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脸部甚至毫无表情。任泪水如何冲刷,嘴唇都似两片万年寒冰,僵冷闭合着。

他带着这似永远无法遏止的泪水,面无表情地回到路上,将这三年来,与他出生入死的几十位兄弟,一一杀死。

接着又回到酒庄,将刚好回来灭口的张教头一刀身首分离,然后飞身上吊脚楼,落在了门廊边。

屋内走出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显然她早就等着他来,一脸欣喜地迎了出来:“等你很久了……”忽然看到孟鹤棠那张没有胡子和胎记的脸上,泪痕交错,又吓得吸了口凉气:“三师弟,你这……”

孟鹤棠动了动嘴唇:“冯川与她是夫妻?”

婆婆顿了顿,道:“是。”

孟鹤棠不再说什么,朝她伸出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