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棠轻轻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空气中,充满了纸墨与灰尘的气味,以及一个极细的,绵长的呼吸声,是从上面的小阁楼传来。

他脚尖一转,扶着栏杆,轻步上阶,来到了一个高度刚刚好够他容纳的小阁楼。

银白的月光自天窗洒进来,能看到漂浮在光线中的细细灰尘,如羽飞舞。光线后面的一张长椅上,躺着一个小个子。

不用走前去看,他都知道那是谁。

这里是书肆专门给客人看书的地方,而这家伙,一分钱没买过,却每到闲暇就往这里钻,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这样好的福利,居然还敢给他这个掌柜甩脸色。哼,看来是他太宠他了。

孟鹤棠轻步走过去。

这人睡得可真香。

他的脸往里侧过去了,看不到表情。胸口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一只手轻轻搭在上面。他的腿就没那么规矩了,里侧那根直接抬高搭在扶手上,外侧的脚已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大开着软软垂挂在地。

孟鹤棠环臂立在长椅旁,认真看了好几眼才敢确定,这家伙在这儿住胖了。肩膀线条越来越圆润,下颚也没有菱角了,更别说那手腕,圆溜似白藕。

怎么只见胖,不见高呢?

正要喊他,蓦然被他衣领领口里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是他戴的皮,边缘部分微微卷翘了。

孟鹤棠不由低头凑前看,发现白鸽自己的皮肤并不比人.皮黑,反而……

他又凑低了点看,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看衣领内的皮肤。

反而更嫩些。

他一直没有问白鸽为何戴皮,还有,为何不肯让别人知道他可以说话。还是,只是不肯和他说?

他不会问的。因为他肯定听不到实话。

不过,有时还是会好奇,这家伙本来是长什么样的。

其实他可以逼张姝向他交代,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想亲耳听白鸽说,让白鸽自己选择取下面具。

显然,以目前他对自己毫无缓和的敌意来看,要实现,基本很难。

“白鸽。”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椅上熟睡的人竟立即转醒。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明明模样迷茫可爱,可一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高大身躯,立刻变得惊惧僵冷,飞速挺身坐了起来。

他真的似乎吓坏了,空气中充斥着他略显颤抖的呼吸声,孟鹤棠看着他乱晃的眼睫,觉得有些沮丧。

孟鹤棠根本想不到,白鸽这般紧张,是因为他下午听到的一些话。

当时被拒绝后,白鸽便跑到了书肆。想到这段日子,与他朝夕相处已经够辛苦了,他还总是拿他当贴身丫鬟使唤,心里更是难受至极,几乎动了想逃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