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姝不自觉屏息,心跳加快。

他要说了要说了啊啊啊！

她微微抿唇，目不转睛看着男人，眼中流露期待。

林尔峥看着她,黑眸又深又沉。

他喉结重重下沉，“以后要没别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沈惟姝一下子愣住。

她定定看了男人好几秒,“你说……什么？”

林尔峥垂着睫毛，片刻后才掀起眼皮看她，黑眸淡淡的。

“我说，”他平静重复着，“以后要是没事,我们就不要继续见面了。”

沈惟姝空白的意识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哦,原来不是幻听啊。

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真实呢？

困惑又茫然。

她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说,但张了张嘴,嗓子里只艰涩挤出几个字：“为什么啊？”

林尔峥轻舔了下唇边,单手抄进裤兜里，“你已经通过招飞了,高考也结束了。”

他看着她,目光淡漠到疏离，“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了。”

“可是，可是……”沈惟姝咬唇，一手不自觉扣紧包链，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是要你帮我什么啊。”

我只想你在我身边。

不只是招飞，不只是高考,也不只是今天。

从今往后，她所能想到的每一天，都希望能有他在身边。

沈惟姝抽了下鼻子，“我……”

才一开口就又哽住。她还从没有像这样不善言辞过……

哦，对，她还想告诉他她高考考得很好，英语也考得很好。

但此刻，这些好像又都不重要了……

她多希望现在一睁眼，自己还躺在床上，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她宁可早上知道的成绩和名次都是假的，都是在做梦，也不愿意此刻站在面前的他是真实的……

沈惟姝深深吸了口气，使劲儿闭了闭眼——没有用，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

男人依然面无波澜地看着她。

沈惟姝松开被咬得发白的嘴唇，“林尔峥。”

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用尽全部的勇气，声音还是很低：“你……不喜欢我吗？”

不，她一直都想问他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可就在刚才，他的那句话已经挫败了她全部的底气——她连问句都变成了不自信的否定。

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林尔峥眉心轻动，古井无澜的神色终于有了微妙的起伏。

“沈惟姝。”男人低低唤她，喉尖跟着上下轻滚，“你马上要离开这里去上大学，未来几年，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

“但我会一直呆在淮城，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尔峥深深看着她，眼中仿佛有深海狂澜在翻涌。

“我们并不在一条航线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惟姝眼中最后的亮光破灭了。

她慢慢低头，垂得很低，“我明白了……”

她要去上大学，去到另一个地方。

他说，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要做什么呢？

他要继续守护这里的天空和海域。

或许他还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惟姝简直如坠冰窟。

或许他还要结婚。

和别的女人结婚……

他会不会，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

沈惟姝鼻子立时一酸。她低着头使劲眨动睫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可是……”她极小声开口，微微打颤的细音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为自己做最后的无力辩驳，“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她真的很努力了。

她努力复习高考，努力参加招飞。

也很努力地在长大了。

可直到在沈惟姝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比如，她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们之间的年龄差。

她原以为自己只要十八岁了，都什么都好了。

可十八岁又能怎么样？

他们依然差了七八岁。

他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而她现在又不可能和他结婚。

所以，他不会喜欢她。

她再怎么努力，他也还是不喜欢她……

女孩一直垂着脑袋，两声含糊不清的低喃后，只剩下轻轻抽动鼻子的声音。

林尔峥看着小姑娘紧绷的肩头，视线又落到她攥着包带的发白的指骨上。

他阖上眼皮，下颌倏地收紧，腮边都滚出咬肌来。

似是不忍，又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相对沉默半晌，男人抽出了口袋里的手，抬至离她还有半臂距离时，他又突然滞住，改变了路径。

他摸了下车钥匙，“送你回家？”

沈惟姝摇摇头，脑袋还是低着的，再也没有抬头看男人一眼，“不用了。”

她顿了下，鼻音很重：“以后，都不用你再送我了。”

说完，沈惟姝就转身跑开了。

再慢一秒，她就要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

高考成绩公布后，沈惟姝吸引到的注意力，不亚于榜前的状元和探花。

——那么优异的成绩，居然没有报考顶尖高校，而是去了飞行学院。

还是极为罕见的女飞行员！

是淮城近年来招收的第一位女飞！

当地的媒体闻风而动，除了去附中探访沈惟姝的老师，还打探到了沈泽诚和叶敏工作的地方去，邀请沈惟姝和父母一起接受采访。

沈惟姝拒绝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呆在家里几乎没出过门。

外界有关她的讨论，家人朋友的恭贺祝福，还有她超常发挥考出来的分数，似乎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夏天，最热烈的骄阳都和她无关，她的天空一直是灰暗消沉的。

“姝姝。”叶敏敲响女儿的房门，“今晚咱们去外面吃饭好不好啊？”

沈惟姝在床上翻了个身，没吭声。

房里一派静默，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

“去商场顶层那家餐厅怎么样？”叶敏轻哄道，“你不是说那家有水晶生蚝么？咱们去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