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知道他只有这最后几个小时能够快活一下,眼下白泰仁在车上,晃动着他自己一手的金戒指,司机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他当然快活。他刚刚提了新车,他姐夫原实牧给他的钱,本来用来调郭家的货,眼下还绰绰有余,足够他再开销一阵子。

亏得他机灵,被那个相好的歌女提醒以后,想出这么一个偷龙转凤的好办法——那些老客人都是在原家表行订货习惯了的。

根本不会拿去验货。

只要这批货水准及格,能以假乱真,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太太怎么可能看得出真假?

他得意地吹着口哨,感觉路旁的电线杆都顺眼,等到汽车停稳,白泰仁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急急忙忙地便要往外冲去。

他夹着皮包,扭动腚部,看上去别扭又好笑,工厂主已经站在外头等他,看着白泰仁过来,也是一模一样的眉飞色舞。

“货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让工人连夜开工,准备了这个数——而且我保证质量上乘。我用得都是原装的表芯……”

他所谓的那批原装表芯,都是原温初给他的。

而那批所谓的原装表芯的真实来历,乃是警备司之前查封的一部分从东南亚流转过来的水货,上头都提前打下了印记。

等同于警备司放出的鱼饵!

这一次放长线钓大鱼,一旦这个大案子破获,功劳之大,的确足够李沉意再升一升。

所以顾铮行才说,李沉意在原温初身上赚取了天大好处。

这个家伙,每一次升官,几乎都是因为原温初。

原温初当然并不在意。

能送朋友上青云,为何不帮一帮?

眼下她坐在车上看着远处工厂,她侧脸轮廓仍然是惊心动魄的美,但是却不仅仅只是好看,里头还蕴含了更多的东西,她慢慢地眺望远方,然后她说道。

“我继母一定会保释白泰仁。”

“她最在意的,便是这个弟弟。”

她当然清楚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白泰仁的不成器。

白秀岚的溺宠同无条件的偏帮。

同前世原家到后头越来越大的窟窿,积重难返——欠下的一屁股外债同银行的巨额亏空,声名狼藉,所有客人都不肯再信任原家,这些一桩一件,都是白泰仁闯下的祸,可是前世,即便到了这个份上,白秀岚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原家不够富贵!

没有足够的资本,让白家挥霍!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攀高枝,想要把原家出卖得淋漓尽致,想要榨干原家的最后一滴价值。

想要把她原家大小姐卖给华必文。

她是输红眼的赌徒,把最后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放在赌桌上头当做筹码。

原温初看着外头的风。

她耳畔好似响起警笛声,她眼眶滚烫却又流不出泪,她脑海之中浮现是白泰仁瞪大的眼睛,他突出的眼球,亢奋的神情,同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们原家就是一群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