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零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悄然到来。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拜年是大年初二才开始,所以这一天一家人就坐在一块儿聊天打发时间。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季复礼的工作安排上。

季斯年问:“你的老师年后要在哪里掌兵?”

“东北,我到时候也会过去。以我的军衔,应该会成为一名普通军官。”

季斯年难得笑了下,“在军队好好表现。”

其实如果有机会,他更想在正面战场厮杀,而非进入特务处在黑暗中行走。

但身不由己。

也总要有人在黑暗中行走。

衡玉侧头,看向季斯年他们,突然有些好奇,命运会把一家人推向哪里。

原本是军队新贵的季斯年进入他本人所不喜的特务处,原本是数学系学生的季复礼即将成为一名军队军官,原本是一个普通闺秀的季曼玉转身成为北平文坛的杰出作者……

——

还没出大年初十,季复礼离开北平前去东北和他的老师汇合,季斯年也继续执行他的军队清扫任务,季曼玉受邀南下长沙做演讲,季父要在杭州再开一家面粉厂,现在已经过去杭州选址。

只有衡玉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手里握着一份报纸。

报纸上正在介绍一件事,说的是国民政府想要出资修建一条贯通南北的航运渠道,但政府资金不足,因此想要面向民间征集资金。

等渠道通船,政府会将航运的一部分股份划分给商人,弥补商人的损失。

这条航运渠道是一笔大工程,单是前期投入就要一百万银圆。

但如果能修建成功,战略意义极为重要。

衡玉合上报纸,给孙钱打了个电话,让他出面承包下这条航运线的修建。

挂断电话,衡玉枯坐了一会儿,打算出门去探望邓谦文夫妇。

但她到了邓家门口,鼻端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猛地顿住脚步。

这一年多来,邓谦文的身体时好时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遭一场大罪。

这么来回折腾几次,邓谦文瘦了许多,只是五十多出头的人头发已经花白大半。

过年前,邓谦文就病了一场,衡玉当时连着来探望了好几天。好在准备过年时邓谦文的身体好转。

现在这是,病情又反复了吗?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被一阵冷风吹来打在脸上,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抬起手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神情有些憔悴的关雅过来开门,瞧见衡玉,脸上才多了几分笑意,“衡玉,春节快乐啊,外面现在正冷,你快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