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浓回过神：“看什么？”

“宋屹行。”

顾思浓不明所以，孟桃又说：“他身后。”

可顾思浓对宋屹行实在不算熟悉，等真的看到人时，他们已经站在面前。

宋屹行先是给孟桃介绍来人，然后又周全礼貌地介绍顾思浓：“这是我发小，路孟桥，这是边澈。”

边澈。

直到这名字真切地在耳边响起，顾思浓才如同大梦初醒般抬头，自下而上看他。

许久未见，他并没什么变化。

照旧是颀长的身材，略显清癯，但两条长腿惹眼，肩膀开阔。

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了颈子中央，露出一点儿凸起的喉结。

再往上，下颌线清晰，薄唇，直鼻，内双，耷拉着眼皮看人，有几分懒怠，几分打量。

顾思浓被他看着总会莫名的心虚，心脏忽上忽下，那点没来得及的掩饰的慌张无处遁形。

没有僵持太久，边澈冷嗤了声，大方又敷衍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说罢，那目光轻轻挪开，顾思浓刚要喘口气，又见他长腿迈了一步，然后，身边沙发往下陷。

顾思浓不解地看过去，紧接着，又看到他身后的姑娘。

那姑娘长的小巧精致，洋娃娃似的。

两人目光在空气里交汇了下，小姑娘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试探。

顾思浓不想玩什么被前任现女友比较的戏码，先一步收回目光。

路孟桥疑惑：“这是认识？”

孟桃：“老同学。”

路孟桥“啊”了一声，没再细问。

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

孟桃出来打哈哈：“阿澈，好几年没见，在哪高就？”

边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沿着啤酒花炸开的方向抿了一口，语气懒散：“在给航母写代码。”

大家：“……”

路孟桥：“你靠谱点儿。”

边澈耸了耸肩：“不靠谱么？”

他向来如此，真话说得像假的，假话也能说的有几分真。

真真假假，如同整个人令人捉摸不透。

倒是旁边的姑娘小声接话：“阿澈哥哥在上学。”

大家：“？”

她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恋爱必修课。”

边澈皱眉，嗔她：“别乱说。”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一点儿也不惧他，后者只能无奈笑笑。

这气氛，有点儿暧昧。

几个男人对视了下，一起笑出来。

顾思浓也笑，嘴角牵着，弧度很好看。

可不好笑么，这世间好看的剧本无非是□□从良，浪子回头。

谁都想当救世主，妄想自己是这世间的头一份，跟观世音菩萨似的有点化人的本事，只要一出现，那人就能乖乖地迷途知返。

之前她是幻想的那个，现在变成了这姑娘，之后还兴许有别人。

然而事实是，少女前赴后继，浪子永不回头。

他们这么一笑，给之前尴尬的气氛搅活了些。

顾思浓猛然间有点老僧入定一般的释然，也抿了口啤酒，脱了外套，跟孟桃投入舞池。

宋屹行追随着自家老婆，路孟桥对顾思浓感兴趣，眼神也没离开过。

大家都看自己不看多不合群啊，边澈倦怠地掀起眼皮，跟了个没有必要的风。

舞池人挤人，那道背影消失太快了。

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包裹住并不干枯的双腿和蜜桃臀，上身是宽松的白色衬衫。

没亮点，但胜在曲线完美，气质优越。

特别是头发用发夹抓起来了，柔柔地盘在脑后，令人有种征、服、欲。

路孟桥问宋屹行：“你老婆那闺蜜有男朋友没？”

宋屹行摇头：“没有。”

路孟桥摸着下巴，陷入思索。

边澈的目光从舞池游弋回路孟桥身上，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神色倦怠。

胜券在握。

*

他们结束，刚好十一点钟。

不晚。

孟桃自嘲，年纪大了蹦不动。

路孟桥跟在后边，不动声色打量：“你们大学就总出来玩？”

“我是，”孟桃指了下顾思浓，“她不。”

“嗯？”

顾思浓回答：“我是工作之后，压力大。”

路孟桥有意套近乎：“哪公司压力这么大？”

顾思浓说：“科腾。”

业界最没人性的互联网公司。

路孟桥有点惊讶：“那确实得放松放松，”又当着人面掏出手机，“要么咱俩加个微信，以后约着出来玩。”

这话里什么意思顾思浓都懂。

她没犹豫，大方地亮出二维码。

这是顾思浓今天收获的第八个微信。

她并不是来者不拒，也有条件——长得帅。

寂寞城市的男男女女，无非都是那点儿心事。

谈恋爱成本太高，解决寂寞要有捷径。

边澈冷眼看着这场“交易”，脸上照旧没有什么表情，除了一点懒怠。

他先走一步，去开车。

孟桃醉醺醺的，被宋屹行扔进车里。

路孟桥有意送顾思浓回家，被婉拒了。

夜风浩浩，顾思浓站在酒吧门口，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摸出一包烟，又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打火机。

咔嚓一声，火花擦过香烟，她双颊微陷，吐出一片青白色的烟雾。

其实工作之后，被贫穷、强大的KPI和10%的末位淘汰名额压着，她染上了很多坏习惯。

比如蹦迪，比如抽烟，再比如，约炮。

但凡纵情声色的手段都堪比毒品，猛烈且有奇效。

手机应景地响起来。

上面跳动着一串号码，记了十来年，早就烂熟于心。

顾思浓瞥了一眼，挂断。

路尽头的车子里，男人借着昏黄的光线，将她的身形勾勒了一遍又一遍。

她抽的是万宝路，看都不用看。

因为这是他从前喜欢抽的烟。

今天她大概有些烦，一口气抽了三支。

最后那点儿猩红的烟火在她指尖明灭不定，她转身找到垃圾桶，将烟蒂在上面按灭，然后一弹，准确入洞。

顾思浓转过身，从明亮的招牌下走进黑暗。

一步步走进不甚温和的春末寒夜，走到黑色悍马前，轻车熟路地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边澈看向她。

她莞尔：“这次订了哪个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