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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徐福(2 / 2)

作品:《行者莫执

一个白天如此短暂的城市,夜晚会来得早一些。这么想着,莫执走进了人流,他间而回头看看,可惜那孩子也已转过头去,他不再能看见那孩子眼里的光。

是的,他已远去了,刚刚摊上的那些人已只能看到他模糊渺小的身影,混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但他还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孩与那卖葱和卖蒜的颇为亲昵,还直接蹦蹦跳跳蹿到了那卖葱的怀里。

看到那卖葱的不知从哪拿出一件薄衫来,为小孩套上,莫执终于好似心底落下了一块石头。

虽是落下了石头,但莫执的心里依然五味杂陈,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师傅说,有什么样的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经历过什么事就会使他变成什么样的人,莫执不知道这小孩子将来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他是否也属于师傅口中那种需要自己来改变的,命运。

罢了。莫执决定不去想这件事,这只是他生命中无数过客中的过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比入夜时买一件童衫到这儿更重要的事,比如跟着这个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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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徐福,一路去的地方其实有点多,先是菜市场,再是锯木店,后是叶子馆,接着又去给自己购置了双草鞋,换上新鞋,又去河边一钓钓了一个时辰的鱼,枕着瀑布的水声,这一钓钓上来条大的,扑腾扑腾在篮子里来回折腾,莫执本以为徐福会拿回家蒸了去,没曾想他竟直接拿去了临河边的店家,换来了大快朵颐的一餐。

这就是无妻儿绕膝的人生啊,莫执感慨,一个人假若要烧鱼,还要去鳞剖肚蒸水兑料起火焖锅翻炒去腥勾试诸多琐碎步骤,哪有那么多的心力?

这儿已靠近那绝壁的瀑布了,沿路的房子好些都建在绝壁的边上,似乎这样就可以省去一面墙壁的钱,这儿离昨天晚上自己追踪的地方还有段距离,莫执一直眼睛死死盯着,并未看到昨晚那人的踪影。

那徐福饱餐一顿,便折返回去。返程回去,徐福又依次去了麦子垛,养鸡场,小包头,月客栈,错了,是日月客栈,那日字耷拉着,差点看斜了眼。

徐福跟那个肥头满面的老板娘倒是搭了几句话,老板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着那徐福指指点点,徐福倒是弓着腰,不住地点着头。

聊不半会儿,徐福便返自家中去了,他那一篮子箩筐装满了蔬菜麦子票头肉碎,还有些莫执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他这一天的行程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难道他真的只是出来买菜?

莫执有些后悔,他后悔没仔细记着那篮子里的物什,兜兜转转,说不定就来或者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算了,明天再跟一趟,正好两相做个比对,看看他是不是有些“老主顾”。这么想着,莫执便折回月客栈去了。刚刚在客栈远处盯着那徐福和老板娘,莫执发现兰因竟还一个人坐在那溪岸的青石板上,她只那么坐着,间而用脚踢着荡漾的水面,莫执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兰因刚离开家里,身边是两个前一天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又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苦,真的说不准会出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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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你怎么坐在这?”莫执伸出脚,坐在了兰因的身边,他也用脚踹着底下的湖流。

兰因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这儿凉快一点。”她说。

莫执看着兰因精致但还有些稚嫩的面庞显得有些苍白,她的长发也只是散乱地披着,发间凝结着滴滴微露。

“你的头发在家都是谁给你扎的?”莫执问道。

兰因低头踢了踢脚底的水面:“以前是我娘,后来是红豆姐姐。红豆姐姐扎的比我娘好一些,我娘只会一种扎法。”

“那以后我给来给你扎。我在老家也有个妹妹,特别调皮捣蛋,但是只要我给她扎头发,她立马乖乖地坐着。”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自己扎哪能行嘛,怕是头发都绕不过去。你别怕,你就把我当你哥,再不济你把我当你嫂子,他们把你交到我手里,我一定照顾好你。”

“那……好。”

“把发髻给我。”莫执接过了兰因手里的发髻,开始为她盘起头发。要说这扎头发的手艺,莫执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家里的雨筝大魔头谁也不亲,唯独跟他亲,每次跟她娘吵完架,这扎头发也都得他来,莫执盘过兰因的头发,帮她顺了顺,又用手指梳了几遍,兰因的头发仿佛是大清晨结了露水,总是湿漉漉的,连带着莫执每次梳完都得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一擦。

“今天的药我还没喝。”兰因突然说。

“啥?”莫执的手愣住了,“为什么不喝?”

“太不好喝了”兰因低着头,浅浅地笑着,“我怕我喝完就跳到这河里去了。”

“但是你必须得喝。”莫执绑上发髻,义正言辞地看着她,“你不喝你的病好不了。”

“好不了就好不了罢,能活多久就多久好了。”

“不行。”莫执撑着兰因的肩膀,“你哥把你托付给我,是为了让我治好你,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自暴自弃。”

“真的吗?”兰因抬起头,看着莫执的眼睛,“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他丢下我一个人,就是为了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我从未来过的地方治病,还是用这么痛苦,这么难过的方式。”

“我……”莫执一时无言,他心底在咒骂到处开天窗说胡话杀千刀的师傅,兰因肯定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为什么兰生和红豆一言不说就走了,甚至,兰因可能在怀疑自己的兄嫂是不是被官兵抓走了,或者,死了。

“这样,你等我一下。”莫执跑回客栈里,果然,那碗药还在兰因的房间里放着,而师傅……果然,师傅不知去向。

不靠谱的东西。莫执暗暗在心里骂了这老东西一口。便端着药来到了兰因的身边。

“这药,必须得喝,但可以少喝点。这样,你喝一半,我喝一半。”

还没等兰因出声,莫执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半碗。

粘稠刺激而苦涩,喝完还有股辛辣味。

“轮到你了。”莫执递过药碗,还竖了竖大拇指,“你看我这……”

嘭,突然,他的眼里冒出了一轮红日,红日在他的眼前爆炸成烟花,烟花碎成红汁一团团糊在他的眼睛里,咚地一声,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