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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祁愈(2 / 2)

作品:《卿似水中月

他将目光移向院中的树上,波澜不惊地,冷眼旁观枝头飘落下枯黄的树叶,落到堆满腐叶的泥土中。

李夫人去铺子里的次数更多了。每次都会定做几件衣裳,让寄月给送去府里,一来二去,连李府的管家都认识她了。

后来寄月才知道,李家的大公子是少年时突患怪病,才会常年面色如白纸。

此事还是李祁愈亲口同她说起的。

那日李夫人临时有事离开,亭中只有李祁愈在,将衣服交给府里的大丫鬟后,寄月同他颔首欠身就要离去。

“寄月姑娘。”李祁愈一反常态,叫住了她。“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吩咐身边的婢女先行退下,指了指边上的藤椅,示意寄月坐下来。

在此之前,他们见过很多次,但仅限于点头之交,从未说过除礼貌问候之外的话。

寄月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能同自己说,但仍坐了下来,他白纸一样的脸色总让她想到阿娘,不由心生怜悯。

“寄月姑娘可知,为何家母总指名让姑娘上门来送衣裳?”李祁愈和声问道,同时给她递了杯茶。

寄月摇摇头,“许是因为夫人同铺子里其他人不算熟络?”

李祁愈笑了,“此为其一,其二……祁愈虽知可能会冒犯姑娘,但不得不坦诚。”

“李公子直说无妨。”寄月淡道。

“那日在成衣铺前,因见姑娘对在下湿了眼眶,便同母亲多问了几句。”

寄月正要解释原由,李祁愈先行伸手制止,用温和带着请求的眼神看她,示意她先听自己说完。

“祁愈知道姑娘是因心地善良,对我心生同情罢了,我幼时突患怪病后,面色便一直这般死白,家中多次苦寻名医,甚至请来道人做法,都无计可施。”

“虽身体不算虚弱,但观之诡异可怖,连我自己也猜不准,今日还在和姑娘说话,明日是否已躺在棺椁之中。”

寄月忍不住出声,“李公子切莫说丧气话,定会有办法的。”

李祁愈谢过她的安慰,又说回那一日,“我病后一直心绪低沉,不理俗事,至今二十有三也未成家,母亲一直在给我张罗,但我朝不虑夕之人,岂敢耽误人家姑娘?”

“那日因我好奇多问了两句,母亲误以为在下对姑娘有意,才多次邀姑娘来家中。”

寄月明白了,“公子是担心我误会,届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李祁愈低头苦笑。“姑娘的确误会在下了,祁愈连常人都不能算,又何来的颜面怕姑娘赖上,只是不忍看姑娘被蒙在鼓里,遂坦诚相告。”

“公子坦诚,寄月感激不尽。”寄月轻声道,“只是公子也不必自轻,天下之大,总有名医见过此病,况且,公子这样的症状不算罕见,我也曾见过。”

“是么?我以为此病如此怪异,定是罕见。”李祁愈的眼中泛起一丝希冀,微微直起身来,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寄月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家母曾得过此病,亦是同样的症状,虽体格还算强健,但面色异常惨白。”

“那令堂如今可是治愈了?”李祁愈急急坐直身子,不错眼地看着她。

寄月哽住了,将才犹豫就是怕他问起,伤了他的心。

李祁愈心思细腻,怎会猜不到?

他黯然坐回躺椅中,苦笑一声,“抱歉,我不该问及此事的。”

“不不不,公子误会了。”寄月急切地看向他,“家母去世并非因为得了这病,是因常年积劳成疾,心中郁结。”

“加上彼时家徒四壁,连请大夫的钱也拿不出,就那样硬生生拖着,还要带病做工养家,便是小病小灾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公子同我母亲不同,公子家中可以遍寻名医,总有一个见多识广能解此症的。”

她顺势安慰李祁愈,“我这些年一直后悔自责,见到公子后尤其难过,当年母亲本有机会治愈,可却因没钱耽误了。”

“故而寄月能体会夫人的心情,哪怕仅存一丝希望,再渺茫也愿一试,夫人叫我过来,虽是误解了公子心意,但她也只是想让公子高兴些,希望你重拾信心。”

“你的意思我明白。”李祁愈垂着头,“我的确不应自暴自弃,哪怕无法治愈,也能让阿娘欣慰。”

至少,日后他若真不治而亡,母亲也不至于因为自责懊悔陷入更大的悲痛。

相比失去本身,本可挽救却未能尽全力的懊悔才最是杀人。

“今日多谢姑娘开解。”李祁愈平复心神,再抬头时笑容温和。

时候不早了,寄月起身要告辞。

李祁愈叫住她,“不知可否再问一句,若姑娘不想答就算了。”

“但说无妨。”寄月回头笑了,“若我不想答,再敷衍公子。”

“看不出来,姑娘端方娴雅的人,也如此风趣。”李祁愈莞尔,“不知姑娘可有婚约在身,或是有意中人?”